赔上心爱的女人，再赌上身家性命，他到底是商人还是赌徒？

显示全部楼层 · 2024-12-20 23:31:41

吕不韦，卫国濮阳人（一说韩国阳翟），战国时代商人、政治家。在赵国邯郸经商时，偶然见到秦国质子异人，以为“奇货可居”，设计帮助异人成功逃回秦国，并继承王位。异人继位后，吕不韦成为秦国相邦。此后异人驾崩，其子秦王政继位，尊称吕不韦为“仲父”，吕不韦遂权倾天下。为相十三载，吕不韦政绩颇多，灭东周、攻六国、兴水利、揽门客、变革制度、轻徭薄赋，为秦始皇一统天下打下了良好基础。后卷入门客嫪毐谋反事件，被革职流放。公元前235年，吕不韦自尽于流放蜀地的途中。吕不韦的思想理念，集中反映在他组织门客编写的《吕氏春秋》中，此为“杂家”的代表之作，内容以道家黄老之术为主，兼有儒、法、墨、名、农、兵、阴阳诸子的精华。其虽非文人，但《吕氏春秋》气象博大、兼容并包，不拘泥于一家一派之言，博采众家之长，对后世文艺、哲学、政治理论影响颇深。其中“虚君”和“民本”的观点，在2000多年以前，显得尤为难能可贵。

作者：教授

战国晚期的某一天，一位年轻的商人，暂停了手上所有的生意，连夜从赵国首都邯郸，赶回位于韩国旧都阳翟的豪宅中。

顾不上舟车劳顿，他刚入家门，便将年迈的父亲拉入密室，然后屏退左右，点燃几上盛满昂贵鲸油的青铜烛台。

“我儿，何事竟如此急切？”

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窗格上，忽然烛台上的火苗飘忽闪烁，窗格上的影子仿佛也应激颤抖起来。

“孩儿有一事正犹豫不决……”年轻商人压低了声音。

“且说来听听。”

商人的父亲略感奇怪。因为年轻商人打小就多谋善断，自接手家业以来，就很少让他过问生意，全凭一己之力走南闯北、低买高卖，硬是将家中资财积累到千金之巨。先秦时“一金”等于二十四两黄金，按照当时的购买力计算，家财千金相当于如今资产过亿。短短十几年时间，年轻商人让家族从小康之家变为暴发巨富，这是何等的智谋机巧才能成就的事业，完全可以媲美春秋末年经商致富的传奇人物陶朱公范蠡。

图：范蠡(公元前536年-公元前448年) ，字少伯，华夏族，楚国宛地三户(今南阳淅川县滔河乡)人。春秋末期政治家、军事家、谋略家、经济学家和道家学者，越国相国、上将军。｜图源网络

陶朱公早年辅佐越王勾践，待到越王攻灭吴国后，意识到越王可同患难而不可同富贵，于是功成身退、弃政从商，舍权力而取财富，终于保全性命，不至于像同僚文种那样，落得个“兔死狗烹”的凄惨下场。然而和陶朱公不一样，巨量的财富，反过来却浇灌出年轻商人过剩的权力野望。他和陶朱公的命运，在这一刻发生了分化。

“搞农耕能够获利多少？”年轻商人眼眸微动。

“十倍吧。”

“搞珠宝买卖呢？能赚多少倍？”

“一百倍吧。”父亲有些莫名其妙，“这里面的利润多少，你应该比我熟。”

“那么，如果拥立一位国君呢？”

父亲吃惊不小：“这就不可计数了。”

“我已经下定决定，就做这样一笔生意。”年轻商人的眼睛亮了起来，炙热的火光透过眼眸，照进了他的心里。

这一次密谈，被后世记载在《战国策》中，没人确定这是历史事实，还是后人凭空杜撰。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战国晚期的某一天，这位年轻商人，的的确确下过这样的决定。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头脑中一次默不作声的酝酿，竟然就此搅动波云诡谲的战国时局。某种意义上说，大秦帝国的宏图霸业、中华民族的成败兴衰，真正由此而始。

这个年轻商人，就是吕不韦。

图：吕不韦画像｜图源网络

“此奇货可居”

众所周知，中国古代重农轻商。“士农工商”的传统社会排序，渗透到华夏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成为所有炎黄子孙的集体共识。当然，这倒不是说，商人的生活水准比农民还差，而是说商人的政治地位，在“四民”之中最为低下。在古代中国，商人本质上都是政治贱民。

巨量的财富积累，和低下的政治地位之间形成的巨大反差，会让古代商人产生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不安全感。很多时候，不劳王侯将相亲自出马，只需要一地方小吏，运用手头上一丁点微不足道的权力，就足以让商人叫苦不迭。商人对上权力，轻则疲于奔命、破财消灾，重则家破人亡、一夜返贫。后世如明代的沈万三、清代的胡雪岩，前半辈子风风光光、后半辈子境况凄凉，命数背后的逻辑皆源于此。

于是，古代商人不得已练就了一身邪道本领——攀附权力。通过攀附权力，来保证财富的安全传承，甚至更进一步，利用权力变现，为其财富疯狂扩张大开方便之门。

所以古时商人，按其攀附成功与否，大抵可分为两类。一类财寡势弱，未入官家法眼，欲攀附权力而苦于没有门路，例如引车卖浆之小商小贩；一类则财势逼人，下可垄断百姓生计，上可影响庙堂朝议，至今东南亚诸多华人富商，玩的还是这个路数。

而偏偏战国时代的吕不韦，选择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他想要控制权力。想法之大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谓中国历史上头一遭。

今天，限于史料匮乏，我们已经不太清楚，吕不韦究竟何时萌生了这样的野心，但考察他的出身与经历，仿佛这一切又顺理成章。

吕不韦，是卫国濮阳人，即今河南省濮阳市人。卫国地处中原四战之地，基本沦为大国角力的战场，再加上内部争权夺利、政局动荡不稳，到了吕不韦的时代，卫国连连失地，国土只剩下濮阳一隅，夹在诸多大国中间苟延残喘。

但弱小的卫国，却是块出人才的风水宝地。在吕不韦之前，吴起、商鞅两位出身卫国的同乡，早已凭借机遇和才华登堂入室，成为大争之世背后的操盘手，将自己的姓名永远写进了列国的史籍。作为卫国人，或许吕不韦从小就是听着二人的传奇长大的，吴起在河西之战中的举重若轻、商鞅在秦国变法时的意气风发，无一不令人神往。向往掌控权力的野心种子，就这样在他幼小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成年后开始经商，走遍天下列国，为经商的便利需要上下疏通打点，又见惯了贵族的颟顸无知、官吏的贪得无厌。他凭借头脑和勤勉致富，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尸位素餐、只会对百姓敲骨吸髓的蠹虫。

有时候他禁不住去想，如果让他来掌权，这天下又会是怎样一幅光景？在这一遍又一遍的畅想之中，渴望权力的参天大树已然长成。接下来，他只需要等一个机会。

幸好苍天有眼，机会总是会青睐有野心的人。

公元前265年，远在西陲的秦国，朝局发生了变化。年迈的秦昭襄王，正式将安国君立为太子。消息很快遍传列国，引得朝堂与民间均热议纷纷。

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以“耕战”为基本国策，打击国内贵族集团，加强中央集权，奠定了秦国崛起的制度根基。随后又经过秦孝公、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四代君主，共九十多年的接力经营，秦国终于从被魏国欺凌的羸弱之国，变身为山东六国共同畏惧的虎狼之秦。

更不用提如今的秦昭襄王，本身也是历史上少有的狠角色。他在位的五十多年里，秦兵屡屡东出略地，杀人盈城、流血盈野。

六国高官贵族心知肚明，安国君的能力脾性，关乎山东六国未来的安危。此时此刻，全天下的聚光灯都打在安国君身上。唯独只有吕不韦，却把探照灯转向了邯郸城中一位落魄的秦国公子。这位公子，名叫异人。

异人，是安国君的儿子。颇为讽刺的是，异人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容貌平平、智慧平平，爹不亲娘不疼。外加异人的生母夏姬不受宠爱，所以安国君二十多个儿子之中，只有异人这个倒霉蛋，被送去赵国做了质子。

春秋战国时代，各国搞邦交有派遣质子的制度。君主将儿孙或亲属送往他国为质，以达成某种互信或妥协。两国交好之时，质子在别国受尽礼遇，吃香喝辣自是不在话下。倘若两国交恶，轻则受监视受冷待，重则被拖去刑场，一刀咔嚓了事。到时候围观百姓齐声拍手叫好，反倒成了别国提振民心民气的祭品。

而刚刚好，天下列国之中，最仇视秦国的国家，无疑就是赵国。此时长平大战尚未发生，赵国经过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改革，军力日趋强盛，举国上下尤为膨胀，觉得普天之下秦赵两国并驾齐驱，隐隐有欲和秦国争雄之意。

图：赵武灵王(约公元前340年-公元前295年)，战国时期赵国第六代君主，先秦时代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改革家，赵肃侯的儿子。赵武灵王被梁启超称为"黄帝之后的第一伟人"。｜图源网络

在这样的关节去赵国为质，异人的处境可想而知。表面上，他顶着一个秦国公子的名号，仿佛天潢贵胄、高人一等。实际上，他被赵国人克扣待遇，以至于缺少吃穿用度的基本财物，生活十分拮据窘迫。更要命的是，他还随时可能变成一具死尸，被赵国人杀掉祭旗。

身在敌国，异人尽量低调做人，少去邯郸街市上抛头露面，少和六国人才结交往来。他要努力把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最低，低如世间一粒不起眼的微尘。

好在赵国的才俊之士，也担忧落得一个“里通外国”的罪证，唯恐和他有什么来往关联。为质赵国的数年间，异人的住处门可罗雀，自然也在意料之中。他此生别无所求，只求在敌国苟全性命。再回到秦国、重拾荣华富贵云云，他已不敢奢望。

然而此时的异人尚不自知，他不是注定消失在异国的微尘，他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如同古时的荆山之玉，眼拙者以为顽石，只有楚人卞和最识货，一眼看穿这是稀世珍宝。而吕不韦，注定要做异人这块宝玉的卞和。

史书上没有说清，吕不韦是在何种情形之下，第一次见到异人。但《史记》上简明扼要的记载，颇值得玩味。

吕不韦贾邯郸，见而怜之，曰“此奇货可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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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吕不韦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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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货可居”的成语，便出自此处。吕不韦拥有高明商人的独到眼光，一眼就看出，异人是稀有难得的货物，打算先出价收买，此后伺机高价卖出套现。“人弃我取，人取我予”，这是商祖白圭早就总结出来的普适商道，战国豪商人人皆知，倒不稀奇。

只不过，吕不韦更为大胆，先期投入的会是他的全部家当，将来欲套现的，则是天下第一强国秦国的权力。他想要把异人推上秦国的王座，顺带实现他蛰伏良久的政治抱负。从见异人的第一面起，吕不韦已经明白，这是他此生唯一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当然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少不了封疆裂土、出将入相的待遇；赌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过。作为商人，时刻和风险打交道，做生意一半靠谋划，另一半完完全全就是赌博。天气的变幻莫测、时局的突然动荡，随时可能让囤积的货品变得一文不值。所以自古商人皆有赌性。

吕不韦愿赌敢赌，却从不滥赌。他是有野心的权力赌客，而不是市井的无赖赌徒。市井赌徒的赌，是他们人生唯一的乐趣；而吕不韦的赌，只是一种手段、一种技术、一种破局之道。

吕不韦终于去拜访了他的“奇货”。

异人对吕不韦的到访，显得十分诧异。吕不韦开门见山，寥寥数语就打消了异人的疑虑，取得了他的信任。

吕不韦分析了异人当前尴尬的处境：异人不受宠，还在在异国为质，一旦父亲安国君继位，他几乎没有被立为太子的可能。

异人只有苦笑。他有自知之明，用不着吕不韦当面点破。

然而异人没料到，吕不韦是有备而来的。吕不韦告诉他，他那套低调自保的策略，大错特错。他应该广结宾朋，在列国博出一个好名声，抬高自己的价码，这样才能被秦国朝野、被安国君注意到。

“可是……”可是他没有钱，异人自然面露难色。

“我愿意献出五百金，供公子日常花销和结交宾客好友。”吕不韦微微一笑，“我还剩下五百金，准备向西带入秦国，为公子寻求破局之道。”

异人感激涕零，对着吕不韦连连叩首：“我若能重回秦国登上王位，愿将秦国的土地与你共享。”

命运的骰子已然掷下。但这场权力的赌局，才刚刚开始。

“力贵突，智贵卒”

异人尴尬困境的破局核心，不在赵国邯郸，而在秦都咸阳。更具体地说，是在安国君的枕头边上。吕不韦设计了庞大而精密计划，这计划的关键之处，在于他必须拿下华阳夫人。

华阳夫人是安国君的继室，在安国君被秦昭襄王立为太子当年，华阳夫人也被安国君立为正夫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将来安国君继位为秦王，华阳夫人自然就是王后，一时间风光无两、人人称羡。她能被立为正夫人，安国君的宠爱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她背后有庞大政治势力的支持。

华阳夫人出身楚国宗室，有学者推测，她极有可能是秦昭襄王之母宣太后的侄孙女。而这位宣太后，那可是位传奇人物。她把儿子推上秦国王位，昭襄王年幼时她以太后身份主政，算得上是后世吕后、武则天、慈禧太后等人的探路先驱。

宣太后执政期间，对外她诱杀义渠王、一举消灭秦国西方的义渠国，扫除了秦国东出鲸吞天下的后顾之忧；对内她培植自己的势力，亲手在秦国建立了一个只手遮天的楚系外戚集团。

秦昭襄王长大成人之后，在心腹范雎的建议之下发动政变，驱逐宣太后的党羽“四贵”，从宣太后手中夺回权力。可即便如此，楚系外戚势力在朝中依然树大根深，秦昭襄王仍旧不敢怠慢。安国君最终被立为太子，说不定这里面也有拉拢楚系势力的政治考量。

然而外戚势力的壮大，本身还是依托于君权的。对于外戚集团来说，让王位在“自己人”手中有序传承，牢牢控制君权，才是最根本的生存之道。否则君权如野马脱缰、不受控制，新兴的外戚集团就可能乘势而起、取而代之。

华阳夫人的隐忧，正在于此。她虽然受尽荣宠，可她并没有为安国君诞下子嗣。安国君百年之后，新上位的秦王要是敌视楚系势力，重用自己的母族，后果则难以预料。

这一点上，楚系外戚集团的人，看得非常清楚；秦国朝堂之上的人，同样也看得非常清楚。只要时间足够长，安国君某个儿子的门客之中，总有聪明人能灵光一闪，赶紧规劝自家主公积极向华阳夫人示好靠拢，取得华阳夫人信任，然后和楚系势力结成政治同盟。

当然，正如做生意，当所有人都知道某个项目很赚钱时，这个项目必然已经没得搞了。很多年后，吕不韦组织门客编写的《吕氏春秋》中写道：

力贵突，智贵卒。得之同则速为上，胜之同则湿为下。% p5 G! s% N5 D) o# S6 e

——《吕氏春秋·开春论·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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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意是说：用力贵在突发，用智谋贵在敏捷。同样获得某物，速度快者为优；同样战胜对手，拖得久者为劣。

经商这么多年，吕不韦深知“抢占市场先机”的道理。通过遍布天下的商业情报网络，吕不韦早已摸透华阳夫人的底细。他斥五百金巨款，买下一大堆奇珍异宝，日夜兼程赶往秦都咸阳。

僻处关中的咸阳城，没有赵之邯郸、魏之大梁那般浮华热闹，反而多了几分清冷肃杀之气。咸阳全城没有乞丐，车马从不争道，社会运转井井有条；秦国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质朴黝黑的国字脸上，没有关东百姓那股钻营的奸猾劲，反而有一股昂扬向上的力量。而造就这一切的，正是吕不韦的同乡商鞅。是商鞅，变革了秦国的社会制度、重塑了秦国人的精神风貌。

图：商鞅(约公元前395年-公元前338年)，战国时期政治家、改革家、思想家，法家代表人物，卫国(今河南省安阳市内黄县梁庄镇) 人，卫国国君的后裔，姬姓公孙氏，故又称卫鞅、公孙鞅。后因在河西之战中立功获封商于十五邑，号为商君，故称之为商鞅。｜图源网络

想必此时，吕不韦更加确信，他押注异人的正确性。他的野心太大，大到关东六国没有哪国能装得下。唯有注定会一统列国的秦国，可以将他的治国理念行施天下。

咸阳城小，太子府邸位于咸阳城中显眼的位置。吕不韦作为异国客商，无法随意进出太子府邸，但他需要隔空给华阳夫人，种下一个心锚。

要完成这项计划，他还需要两个帮手。每一个，对计划都至关重要。

第一个人，是华阳夫人的姐姐。吕不韦诈称带来的奇珍异宝，全是异人孝敬华阳夫人的心意，委托她入太子府献给华阳夫人。

第二个人，是华阳夫人的弟弟阳泉君。吕不韦拜访阳泉君，对他陈说利害，分析安国君百年之后，他的荣华富贵极有可能不保。

吕不韦给貌似强大的楚系外戚集团，点出了一条明路：帮助异人回国，成为安国君的继承人。如果华阳夫人助推异人上位，一来异人必定感恩戴德，对楚系势力投桃报李；二来异人长期在赵国当人质，在秦国国内没有根基，将来治国理政还是得借重楚系势力。

“异人无国而有国，华阳夫人无子而有子。”互利双赢，皆大欢喜。

华阳夫人的姐弟二人，在吕不韦的心理攻势之下，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他们赶忙去拜见华阳夫人，向她转述异人对楚系外戚投靠依附的意思。每一个近亲，都在向她说明异人的贤德善良。就这样，华阳夫人的心锚，已被深深种下。异人，似乎已经成为整个楚系外戚集团的救命稻草。

于是接下来，不出吕不韦所料，华阳夫人果然在安国君那里吹起了枕头风，梨花带雨、又哭又闹。安国君耳根子软，对华阳夫人连劝带哄，终于同意将异人立为继承人。尘埃落定、一锤定音。吕不韦的计划，已完成了50%。

鉴于目前秦赵两国的邦交形势，异人还不能贸然归国。但这不打紧，安国君和华阳夫人送了许多礼物给异人，还亲自聘请吕不韦当异人的老师，如此大张旗鼓，已经是在向天下人表明，异人是他们最器重的儿子。

吕不韦回到赵国之时，异人已经在诸侯间声名鹊起，从不名一文的落难凤凰，变成人人争相巴结的秦国继承人。和以前不一样，他越受到秦国朝野重视，在赵国他就越安全。当然，安全和危险都只是相对而言的。从长远来看，他必须活着回到秦国，否则吕不韦将前功尽弃。

在等待归国的漫长时光中，发生了一段小小插曲。

按《史记》记载，吕不韦在邯郸有个相好，后世人称赵姬。赵姬容貌出众，又善于跳舞，非常受吕不韦的喜爱。二人同居不久，赵姬就有了身孕。

有一次，异人同吕不韦一起喝酒，初见赵姬，非常喜欢，当即请求吕不韦将赵姬送给他。吕不韦很不高兴，但转念一想，已经在异人身上投入了太多资金，沉没成本极高，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他。于是哈哈一笑，装作欣然让出赵姬。

赵姬向异人隐瞒有身孕在身，十二个月后，诞下一名男婴，取名为“政”。这个男婴，就是日后的秦始皇。

拜司马迁所赐，后世妇孺皆知，吕不韦才是秦始皇的亲爹。然而，从正常逻辑来说，《史记》中的这段记载，很不靠谱。

其一，怀胎十二月这种事，在妇产科学上就没有可能；其二，异人作为秦国继承人，他的后代极大概率接手王位，所以要成为他的女人，必然要通过严格的身体检查程序，想要隐瞒怀孕，几乎也不太可能。

所以毫无疑问，异人就是秦始皇的亲生父亲。汉朝人司马迁在《史记》中保留这个故事，有人推测这是因为汉高祖刘邦以反秦起家，认定秦始皇血统不正，相当于直接否定秦始皇统治的合法性，表明汉高祖反秦的正当性。这个故事在汉朝时流传很广，或许是汉朝朝廷在或明或暗地助推。

就在小秦始皇出生之际，秦赵两国爆发长平大战，赵国降卒四十万被秦将白起坑杀，几乎丧失了全国所有的青壮劳力。赵国百姓家家披麻戴孝，哭嚎之声震天动地，人人皆与秦国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对秦国朝野来说，的确是喜事一桩。通过长平一战，秦军重挫最后一个棋逢对手的劲敌赵国。自此以后，天下大势已经明朗，一统天下只是个时间问题。

但对于异人和吕不韦，这不啻于是一场噩梦。赵国人在战场上一败涂地，听见“秦军来了”就要吓得尿裤子，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着人畜无害的异人张牙舞爪，到他府邸门口喊打喊杀，叫嚣要为国复仇。

赵王派遣大队卫兵，将异人的住所团团围住，名义上是加强安保，实则是怕他潜逃归国，想要把异人当做和秦国谈判的筹码。吕不韦忧心如焚，动用自己在赵国的人脉，屡屡设法营救异人而不得。

秦国举国之力打造的无情战争机器，并不会因为异人一人的安危而停下脚步，即便异人贵为秦国王位的继承人。很快，秦军乘着长平胜利的势头，兵锋直指邯郸，意图一鼓作气攻灭赵国。赵国眼见异人失去了利用价值，便决定公开处决异人，最大程度动员邯郸百姓抗秦。

关键时刻，依然是吕不韦的金钱发挥了作用。吕不韦重金贿赂守卫，他和异人几经辗转、变装出城，直奔邯郸城外的秦军大营。在秦军的护送之下，异人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回到他阔别已久的秦国。

图源网络

在吕不韦的谋划之下，异人返回咸阳的第一件事，就是身着楚服前去拜谒华阳夫人。华阳夫人大悦，正式收异人为养子。异人为讨好华阳夫人，改名为子楚，等于是向世人表明，他已经完全是楚系外戚势力的人。

直到此时，吕不韦的计划才算100%完成。他梦想中的权力地位，几乎已经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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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上心爱的女人，再赌上身家性命，他到底是商人还是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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