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称自己注重公平,开玩笑也要注重公平,于是在愚人节,给室友的饮用水里投下剧毒,目睹他在痛苦中一点点死去。复旦投毒案中,林森浩的这个逻辑,令人不得不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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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x( D9 T! j案件开始是在 2013 年,3 月的一个周日下午,复旦大学枫林校区如往常一样平静。
2 g6 j' h8 m9 o7 g) X医学院研究生林森浩,提着一只明亮的黄色塑料袋,从摄像头下经过。7 c" T+ d' y6 S: Z; {5 g$ w3 t
塑料袋里装着剧毒化学品。0 C3 U- x# m# x1 R! h
回到宿舍后,林森浩将门反锁。
* [/ ?1 F( D! b$ }3 o第二天是愚人节,他准备和室友黄洋「开个玩笑」,他掏出袋子里的化学品,投入宿舍共用的饮水机内。: j3 j) k) F/ t( Q2 m c e8 W1 ~
半个月后,黄洋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 I- B, Q9 r7 u1 g6 i+ U
一、只是一个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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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悲剧没有发生,林森浩,这个将近而立之年的年轻人,应该已经硕士毕业,正在广东一家医院工作。
7 W1 w5 F. t2 v6 {7 u而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黄洋,也依然风华正茂,在复旦大学继续攻读医学博士。
; F: R0 W2 s+ K Z' _通过校园监控,他们命运的转折点,可以精确到小时。1 }. U6 z2 ?; c) T+ j. H8 g
林森浩拎着一只黄色的医疗废弃物塑料袋,回到宿舍。, a( z( c7 k8 e$ P
学校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室友葛俊琦是上海本地人,周末总是要回家的,而且最近他刚结了婚。
7 f, g6 s) k2 r( ]9 m另一个室友黄洋还没回来。, `# ?6 v" V* n! {
林森浩把门反锁好,从袋子里掏出一只药剂瓶和注射器。7 W, O, ]& r# a* E
这些东西是他从实验室偷出来的,藏了快半个下午。: e% W0 i+ T0 I
棕褐色的药剂瓶里,装着剧毒化学品 N-二甲基亚硝胺(以下简称 N2)。& j! @5 j" l, C9 x& {/ c! I
他看了看寝室公用的白色饮水机,想着如何把 N2 放进去。
& z6 B3 _& C& ?# g# t! \他先把饮水桶抱起来,结果发现腾不出手。
$ E$ c" o( R1 N) T' O1 E7 z他换了个方式,把水桶放回去后,先用左手推开水桶,让它歪向一侧,然后右手拿着药剂瓶,让油黄色的 N2 原液顺着饮水机的白色凹槽,一点一点流进去。# v: r. H) d: r2 H
他想起注射器里还有 2 毫升,就一起注入了饮水机里。4 ?+ d% E$ r" O3 Z# {/ _% g; P
他发现饮水机边缘掉了几滴,于是拿起自己桌上的农夫山泉,咕咚咕咚冲了进去。
. W" I/ l4 A% @8 |做完这些之后,林森浩分别把注射器和药剂瓶扔到了两个地方:一处是寝室四楼西面的楼梯口,一处是第二教学楼电话亭旁的垃圾桶。
( ~2 Z5 R( O! z回到宿舍,他陷入「失忆」之中。黄洋还没回来。7 C6 {) s8 |) l3 Z) M
慢慢地,他平静了下来。$ ?" b0 t. j) l' N% M: L0 X
他打开电脑,在搜索框里输入「二甲基亚硝胺有味道吗?」# h. M6 S! X6 q. u N. P
网页上出现「肝损害」「严重的可致死亡」「二甲基亚硝胺致人死亡两例报告」等内容。1 d- h1 i! p( P% J: v R
为什么他还要上网去查?难道不知道 N2 具有怎样的毒性?
9 ? v9 O9 n/ H+ C& B" O, y0 }他当然知道。
o* m7 H: a6 L( b! q1 _早在 2011 年,他把稀释过的 N2 用在 70 只大鼠身上做实验,发现 N2 会造成大鼠的急性肝损伤,其中 10 只大鼠急性肝功能衰竭死亡;58 只病了约 1 个月后居然逐渐恢复,又活蹦乱跳了;还有 2 只,由于计算错误,导致注射浓度过高,当场死亡。5 }. C; ~, l g1 g8 B. S
他把这些数据都写进论文,在国内重要期刊与国际期刊上发表。
" C' F1 f U' h O( a6 F" i另外,2013 年 3 月上旬和下旬,为了完成硕士毕业论文,他又上网去查了 N2 的味道等内容。4 Z. v6 B% {. }
林森浩现在搜索这些,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他只挑网上对自己有利的内容看。" G. b6 K' R. |6 @3 H d2 I" m7 N R
3 个多小时过去了,晚上 9 点 40 分左右,黄洋终于回到宿舍。
9 m% f& ?1 @2 ?. D$ Z林森浩没和他说话。只要过了当晚 12 点,就是 4 月 1 日,愚人节了。
: j: S" R1 N! s( n- u2 l, ]8 T按照他的说法,饮水机中的 N2,是他给黄洋准备的节日玩笑。1 ]. x1 v$ _/ y0 T
他知道黄洋的习惯:每天早上起床后喝一杯水。饮水机就在林森浩床位的正对面,只要侧个头就能看到。6 @9 P" [. }9 {$ U' E
据他后来所说:「我好奇的是一种他的应对,实际上他怎么伤害,然后伤害到什么程度,我都没有想过。」" x! k4 i; c0 n: U
早上 8 点多,黄洋起床了。他拿起自己的白色杯子去接水喝。) J( u+ q# d0 f; J5 C: R7 m
林森浩躺在床上,假装睡觉。他听到,黄洋用铁调羹搅了搅,陶瓷杯发出清脆的声响。7 z; c1 F0 U, A$ D! G
黄洋喝了一口水,忽然噗地喷了出来。他开始干呕,剧烈咳嗽,似乎想把喝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2 i1 R5 @0 K/ ?% a8 g8 q0 a- |: Q林森浩不敢动弹。
; U2 h% J8 l# h% A% W9 w过了一会儿,黄洋把饮水桶拿去公共盥洗室,想把它涮干净。+ e* ^6 a- L# h
他动静很大,林森浩听得清清楚楚。
: W) Z' a, N+ A5 u& O5 m- C! x/ V突然,林森浩的电话响了,是同学约他一起去浦东,拿医师从业资格证。8 A* H% J: D9 d* U
他跳下床。由于不敢和黄洋说话,他干脆抓起手机,离开宿舍,直到黄洋走了才回来。
% B6 P8 A' E2 r$ I/ m" Q喝完水后,黄洋到图书馆自习。他觉得不太舒服,大约 1 小时后开始发病。
/ n* W- L! {" R; G2 e0 y他感到越来越难受,恶心、反复呕吐、发烧到 39.7℃。% V+ g$ X3 K$ s5 U. t- G
他请同学陪他去医院看病,输液之后,又回到宿舍休息。
+ ~) [$ C! _$ S7 z下午在校园里,林森浩遇到了陪黄洋看过病的同学。他得知黄洋发病了。他很慌张,不敢面对黄洋,回到宿舍后,拿起自己的电脑就走了。
7 X |4 c5 `1 a. X回到中山医院的超声科室后,他又上网查询 N2,关于怎样检测、中毒了怎么办等内容。
. V5 P B$ ?. ?. }- D- h0 Z) a: d又过了一天,黄洋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难受。他的面部开始浮肿,连跑去盥洗室呕吐都需要人搀扶。! r' S1 z7 S& z5 a
林森浩看着黄洋,怯懦地不敢说出真相。他只敢在内心对黄洋说,如果你盘问我一下,如果你激我一下,我就会坦白。/ ?3 y0 [+ U. F2 e8 o$ | S* e
可是,黄洋只想到,自己会不会得了急性胃穿孔。到了下午 5 点,他请林森浩帮忙做 B 超,检查一下。4 ^$ l$ V1 Y/ p* E
林森浩检查过他的胃部和肝脏,说:「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g; k. ]) w* x. `; u6 n, X$ H
不知为何,林森浩又补充了一句:「肝脏也没问题。」他感到心虚,立马又把话题扯开。1 T4 l4 e4 s3 ^ [. s% Z$ k
当时,没有人意识到这句话另有深意。, W+ B6 \3 E$ |: O
黄洋的症状越来越令人不安。他疼痛难忍,躺在床上,时不时发出呻吟。: h+ T @" g6 y3 c+ t1 C2 J3 l
但林森浩的情感很少直接表露在脸上,他只是花更多时间来打游戏,更晚才去睡觉,也更频繁地上网查询 N2。这种集中的查询大约有 6 次。 s( T* n5 h |+ r! O9 ^- `: k
如果看到让他不适的字眼,例如「致人死亡」之类,他宁愿选择视而不见。
, ^/ ~3 p6 z7 k8 l6 V2 g他说自己那时是「自欺欺人」,他会反复想着 N2 是油黄油黄的,闻起来就像氨气那么刺鼻,黄洋就只喝了一小口,不会有事的。# A' g* ?) d& I, u; Z; m) }, d
他还想到,现在生病只是一个过程,就像那些实验大鼠一样,前期发病,熬过去,后面又会生龙活虎的。
8 H' K$ n0 g2 o5 v# H2 d对林森浩来说,这种想法起到了十分神奇的作用。
0 r x2 Q9 z8 P0 P即便黄洋的病情急速恶化,仅仅两天之后,就住进了重症监护室,这种想法依然帮他屏蔽掉了亲眼所见的所有痛苦:这些痛苦来自黄洋,也来自黄洋的父亲黄国强。
. p8 S" L$ ]$ A* R+ u4 G# |4 月 3 日,黄国强赶来上海。当晚,他暂时去黄洋的宿舍住。, N9 ^" p( u$ f% H8 K
黄国强问林森浩,他和黄洋之间关系怎么样。
* {. [9 J' W% C! K% |' J林森浩说他们关系很好。# n9 F8 m1 {, d2 \( G5 v
由于始终查不出病因,黄洋的主治医生怀疑,是不是食物或饮用水中毒。
; T# l( G; E( ^5 D) f" K6 Q' K9 a医生让黄洋的师兄帮忙,把黄洋的血样、尿样、宿舍水样送到检测机构检验,好寻找病因。; e1 V" [$ K6 x0 p
他们都是医学院的高才生,拿着医生提供的一次性无菌注射器、两个带盖子的塑料无菌罐,在不污染检材的情况下,完成了取样。7 |, k4 h$ U* u9 R$ J6 Y' {9 H
得知要检测以后,林森浩开始担心了。- U; m5 R' D( N) @
这段时间,虽然他努力维持日常生活的假象,但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手机铃声一响,他都会被吓一跳。
, ?4 O: T" w- f# q# g4 R/ N第一次,同学们只是采集了水样,饮水桶还留在宿舍。: Q' Z7 ~* x4 x1 w6 {6 g: E, U- V6 o
当晚 9 点左右,林森浩拿走饮水桶,放到了公共盥洗室去,希望 N2 能多挥发掉一些。后来由于心虚,他又把饮水桶还给宿管阿姨,放在了 19 只空饮水桶之间。
" e6 G8 ^* L# j! i @, R7 ]同学们把检材送到了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司法鉴定中心。他们只做了常规毒物和药物检测,比如杀虫剂、毒鼠强一类。
( _5 K0 q7 I5 e4 t1 z `N2 并不常见,谁能想到要去检测这种毒物?
9 e" Y+ z) \! ?6 V0 y林森浩觉得奇怪,怎么没有检出 N2?他决定第二天去医院看看黄洋。% b7 y6 A. D( B: j% d, E. k8 B
他和同学一起去的,不敢和黄洋说话,只是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看他。他觉得黄洋表情自然。
$ {( h6 C5 m _+ z' E3 A案发后,黄国强百思不得其解,看着黄洋遭受痛苦,林森浩怎么可以如此淡定?
# z# m8 c ]8 g* n8 ]) h身为父亲的他已几近崩溃。黄洋病情恶化的速度太快了:
, ]( o6 `8 u. d6 s1 M3 ?) F2013 年 4 月 1 日,中毒 1 小时后,黄洋发病,开始发烧、呕吐。! P7 [) e! F4 _0 U
第二天,肝功能受损严重,住院治疗。9 [+ D& n1 a) x! ]9 [( Z( {
第三天,急性肝衰竭,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 T/ _% p9 N) Q7 r好多导管插进了黄洋的身体里面,气管导管、尿导管等等。他的肺部纤维化,没有办法自主呼吸。2 W( x- }& L, J- e0 y% W3 {
后来,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剩下疼痛让他疯狂挣扎。他大喊大叫,三个医护人员都控制不住他,只能用束缚带将他固定在病床上。2 h+ q! l) a6 Y# _: W: \. }
到了最后,他全身浮肿,大片的皮下出血瘀斑,几乎让人辨别不出本来的模样了。
+ {$ P, N0 B6 g$ e8 O! [医生、亲友都很着急,病因究竟是什么?2 O& B) O1 @0 h j8 F' M
4 月 4 日,室友葛俊琦去看望黄洋。他查看了黄洋的病历。9 c# b5 Z) P- e# W7 ^1 R$ Y) B
怎么有急性肝衰竭的症状?
5 n3 G. q0 g5 U5 Z! m, w9 `) O这些字眼好眼熟,究竟在哪里见过呢?葛俊琦的脑海里盘旋着这个问题。: P* T- c* \. @9 i3 Q
随着时间推移,黄洋几乎无可挽回地滑向死亡边缘。; R1 h, H; A: T' b8 E
林森浩害怕了。从小到大,他最快乐的时候,就是自己努力取得成绩,让父母高兴的时候。可是,一旦说出真相,自己的学业就废了。
' N2 |. g0 T- F% M4 G! w9 O3 g4 月 8 日深夜,一个念头闪进葛俊琦脑海:林森浩曾使用过某种试剂,会导致生物体肝损伤。
" G' B& z2 L( ^ R" s" @他马上打开电脑,进入万方数据库,一番查找后,发现这种试剂名叫 N-二甲基亚硝胺。! p0 [7 e- {$ W" O
此时已是夜里 10 点多,葛俊琦立刻给黄洋的师兄打电话。正说着,林森浩回宿舍了。
) j! C' K3 z3 m# e8 `葛俊琦挂掉电话,给师兄发了条短信,让他检测一下 N2 这种物质。
9 w) }9 z" i! O: w( X% M: S果然,医学院的师兄弟们发现,在黄洋的饮水杯、饮水桶内残留水样、尿液中均检出了 N2 成分!
6 s; d" T* Y+ o v. u很快,警方介入了。根据网上搜索记录,他们将林森浩列为重大嫌疑人。
5 w _; R# H! Z而葛俊琦,由于发送了这条至关重要的短信,也成了被怀疑的对象,但最终被排除嫌疑。
1 R& I8 A' ]( t4 月 11 日,林森浩接受了两次公安人员的询问,但他对真相守口如瓶。
. c( @- d3 Q5 n- @% N) b直到 4 月 12 日,被依法予以刑事传唤后,他才一点儿一点儿供述实情:. `6 `6 i/ N, s
最开始,他说投入的是福尔马林,然后是福尔马林与 N2 的混合液,而且只有注射器内的那 2 毫升。
# y9 @2 I) Z( F9 Y0 b k约 12 个小时之后,他才最终说了实话,倒进去的还有药剂瓶里的 50 毫升 N2 原液。依据当时的实验数据,这种浓度,已经超过人致死剂量的 20—30 倍。
/ e# v+ g4 p/ ~) ]9 L" j4 月 16 日,黄洋经抢救无效死亡。, s' ]4 E- W# i+ I2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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