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三观很正，不会为了虐而虐，文笔很好的虐文推荐？

显示全部楼层 · 2022-6-26 13:59:27

一直很喜欢看虐文，但最近碰到了好多质量很低的虐文，于是就书荒了。只看bg，希望小说三观正一点，最好是现代，古言也可以。谢谢！

玲嘉婕嘉n · 2022-6-26 17:35:58

「生无长喜」「已完结」
我是先勇侯府娇养了十六年的假小姐。
今天是先勇侯府真千金的回归礼，母亲一脸晦气捏着鼻子喝了她的认亲茶。
弟弟樊子铭一杆红缨枪直指樊子韵面门，扬言永远不可能承认她。
晚上母亲到我房里搂着我心肝宝贝地安慰了一通，并表示我永远是侯府最尊贵的嫡小姐。
看着她那张与我七分相似的脸，我陷入了沉思。

1.
我叫樊喜，欢喜的喜。
据说先勇侯得嫡长女，喜不自胜，大醉一场，醒来给我取名「喜」，意为欢喜。
我还有一个嫡亲的哥哥樊子逸，自小对我宠爱有加，毫不犹豫地说，这十六年我过得非常好。
高床软枕，金银珠宝，精美食物，家人疼爱……我什么都有了。
现在知道这些都是偷换来的，我也没有因此惶恐不安，毕竟前因与我无关。
过了半年，我们及笄了。
长沙王妃携同长沙王世子进京观礼，以及商议两家婚事。
这桩婚事是圣君口头定下的。
长沙王世子幼时聪敏过人，颇有甘罗之才，极得圣君喜爱。十几年前的先勇侯府圣眷正浓，先勇侯夫人刚怀了身孕，圣君便亲口定下这桩婚事。
这本是喜事，谁知先勇侯的嫡长女还没出生，长沙王世子却患了重病，很难活到及冠。
我自幼时便知道有这么一个聪慧至极却遭天妒英才的病秧子未婚夫。
我和樊子韵都是由京里最有福气的平远侯老夫人加笈，也第一次见了传闻中的小甘罗——柳长青。
端午已过，天气已经十分炎热，京中人人换上了轻薄衣衫，柳长青身长玉立，一身雪白衣裙，外面却罩了件火红狐狸披风，十分打眼。
许是常年缠绵病榻，他脸色极白，在阳光下敷上一层莹白的光，却是英眉凤眼，高鼻薄唇，颧骨与下颌棱角分明，柔弱中带着几分锐利。
按说柳长青今年已经二十了，长沙王府却并没有替他加冠，他鸦青的长发仅用一根红色头绳扎起，微风吹过，拂起他鬓下两缕头发。
这种介于青年与少年的气质，吸引了不少堂中的大姑娘小媳妇，个个面若桃李掩唇而笑，偷偷拿了一双潋若秋波的美目去瞧他，又似怕被人窥探到自己的行为，情难自禁，让我心下暗叹「青春风啊，少女的心事你少打探……」
可惜，柳长青一阵狂咳，胸膛剧烈起伏，嗓子如那破风箱似的拉起来后，姑娘们桃粉色的脸顷刻雪白，劝退了不少人。
等他停下来时，捂在嘴里的白手帕透出点点殷红，衬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更加苍白，手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这回姑娘们是全拿了帕子捂住自己怦怦跳的胸口，我甚至听到许多小姑娘唏嘘「好险啊，差点就将一颗真心交付出去了。」
「没想到长青世子身体竟然差到如此地步，你们说，这先勇侯府会让哪位嫁过去啊？」
「嫁过去随时都可能会守寡呢。」
「啧啧……这可真难抉择呢。一边是养在身边疼爱的养女，一边是没什么感情的亲生女儿……」
「我敢肯定是樊子韵，你们看侯夫人看她时那厌烦的目光，显然是不喜欢她的，送去冲喜是最好不过的了。」
你们操心的可真多，差点儿交付真心的时候可没想起来我们两家有婚约。
我转头去看樊子韵，她一双桃花美目紧紧盯着柳长青，眼里是惊艳，是心疼，是志在必得。
我和樊子韵的及笄礼，柳长青却成了主角，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谁都没有在意。
客人散去，长沙王妃和柳长青留了下来，两家人坐下来长谈，因两家都不避讳小辈，所以我和樊子韵、柳长青我们三个当事人都在场。
我面色如常，端得是矜持得体，心下却不断嘀咕，这架空的朝代就是不靠谱，说好的男女大防呢。
长沙王妃与母亲叙了场旧，先是满含泪珠地表示对先勇侯府愿意履行婚约的感激，又万分歉意叙说柳长青身体不好委屈了侯府姑娘，最后表示不管哪位姑娘嫁过去都绝不会委屈了。
柳长青配合地咳嗽几声。
长沙王妃握着母亲的手承诺「他们小两口大婚后，王府大小事情便都由世子妃做主。」
母亲十分共情地掉了泪珠，拉着王妃的手叹道「长青是有大才的人，得该配个有才情的才能与他琴瑟和鸣。」
说着怜爱地看向我，又拉过我的手，对长沙王妃道「我原也不知道会有两个女儿这趟子事情，阿喜是我与侯爷倾注了心血按照皇家宗妇培养的，在外也颇有些才名。」
「更何况，樊子韵还没学过管家之事，我还想再留她两年，好生教导。」
长沙王妃看向我，又看向樊子韵，最后询问柳长青「青儿，你意下如何？」
柳长青咳了一声，凤眼低垂，低声道「母妃决定就好。」
长沙王妃沉吟半响，道「青儿这孩子自从得了病后便十分孤僻，若能有个心有灵犀之人相伴那真是太好了。」
言下之意在座的各位都明白，似乎是件皆大欢喜的事，大家都舒心地笑了，只有樊子韵满脸难受。
她被找回来之前被父亲手下的人收养着，那家人家境一般，子女还多，据说女孩子都只开了蒙，不曾有多余的钱给她们请才艺师傅。
她努力半响，开口道「王妃，圣君定的是王府与侯府的婚约，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如何能担此重任？」
我十分意外樊子韵的大胆，在她开口时，母亲顿时面色大变，朝她色厉内苒呵斥「你这孽障，还不快闭嘴。」
樊子韵却并没有被她吓住，反而坚定地看着长沙王妃道「更何况，两个人能否聊得来，也得相处过才知道。不若王妃带着世子在樊家住下，一个月后再做决定如何？」
长沙王妃和柳长青并没有住在樊府，长沙王在京城有自己的王府，如何能失礼到住进樊府，但是长沙王妃采纳了樊子韵的提议。
父亲和母亲铁青着脸送走长沙王妃两人后，当场发作，母亲甩了樊子韵一个响亮的耳光，厉声道「樊子韵，你真是要气死我你才甘心！」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莫要坏了先勇侯府的名声！。」
瞧着事态有些严重，我拉了继续怒骂的她，将心中所想说出，「母亲，子韵喜欢那长青世子，就让她嫁过去吧。」

谁知我这话炸开了锅，母亲脸色涨紫，搂了我心疼不已，「我的好囡囡，你莫要如此愚笨，不论付出什么，我定会让你嫁到王府去的。」
哥哥樊子逸犹豫一瞬，也道「是啊，阿喜莫怕，哥哥不会让她抢了你的夫婿的。」
弟弟樊子铭更直接，跳起来指着樊子韵骂她痴心妄想。
然后我看着樊子韵盯着我冷笑「让给我？樊喜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说让给我！你霸占我的身份地位十六年，如今又抢我的夫婿，却反过来说让给我？」
「虚伪！你等着吧，属于我的，别说是那样俊美的夫婿，就是你身上戴着的手镯，我都会一一抢回来的！」
樊子韵说完转身就走，不管母亲在她身后气急败坏地责骂。
樊子韵每天早出晚归到王府与柳长青培养感情，走得光明磊落，赢得不少青年文人世家子弟的青睐。
但长沙王妃最后还是点了我做柳长青的世子妃。
樊子韵深受打击，关在屋子里打打砸砸，母亲心情也不好，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出嫁前夕，夜深露重，奶娘犹犹豫豫说母亲为了明日之事忧心不已，厨房温的燕窝也没动两口，辗转难眠。
我思忖半响，还是决定去劝劝。
那长青世子虽长得身娇体弱俊美无双，但他聪慧过人还是个命短的，这样的人心思实在不是我能驾驭得了的。
我去时院子静悄悄的，母亲的贴身丫头碧云姑姑亲自守在门外。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我以前并没有多想，现在却忍不住质疑。
于是我悄悄翻墙进了院子，摸到主院，屋子里亮着烛火，倒映出三个人影。
这么晚了，难道爹爹和哥哥也因今日之事来劝慰母亲的吗？
我微微一笑，心底又暖又满，到底是一家人，都心系着彼此。
这时听得母亲十分忧心地说道「这可怎么是好？如今阿韵铁了心要嫁长青，她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我一愣，还从未听母亲这般温柔地叫过樊子韵一声“阿韵”。
父亲沉着声音道「乱想什么！先叫阿喜嫁过去，若那柳长青还活着，让阿喜病逝就是了，到时候阿韵嫁过去虽是续弦，到底能叫她如愿。」
「6.22更」
2.
我推门的手顿住在半空不断颤抖，脑子被父亲这话轰得血肉模糊，咬破了舌尖才堪堪冷静下来。
原来，先勇侯府的嫡长女还未出生时，柳长青就得了急病，几度流连鬼门关。
父亲和母亲想尽办法，最后得了招「狸猫换太子」的法子，将我和樊子韵调换了身份。
把我立在侯府，替樊子韵挡下可能背负的「克夫」、「望门寡」、甚至以后的「寡妇」恶名。
樊子逸「不行，阿喜也是我们的家人。不若还是将她们一同嫁入王府吧，好歹还有个照应。」
母亲依旧忧愁，道「阿韵这般直率单纯，入了王府会被啃得……况且，我怎忍心叫她做妾。」
父亲不耐烦道「不要妇人之心，莫要再多生事端，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去的，没惊动任何人，奶娘也不见了影子。
我总以为我与樊子韵是意外错换了人生，却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他们精心策划保护樊子韵的游戏。
这十几年，好像做了场梦，又美又温馨。
我凤冠霞帔拜别父母时，深深地屈下自己的膝盖，算我一个人的无声告别。
他们目的不纯粹，甚至还想要我的命，可这十六年来的宠爱倒并非全是虚假。
至少，毫不知情的樊子铭背我上花轿时落了一路的泪，我举着扇子轻轻敲了敲他的头。
「樊子铭，你若是因为哭得太多看不清路把我摔了，我可得天天回来盯着你写策论了。」
我知道，自幼习武的他即使闭着眼睛，也不可能把我摔了，所以，先勇侯府，我都不会再回来了。
至于想我得了急病去世让樊子韵上位这事儿，到底是我无声无息退出这个时空，还是她樊子韵一生求而不得日日恋火焚身耗干精气神，呵，各凭本事呗。
柳长青身体是真的孱弱，踢轿门时一个重心不稳跌进了轿子里，趴在我脚边。
那双仰望我的眼睛真好看，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高高在上，这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快乐。
但我不能乐出声来，免得平白惹人非议，想了想，我郑重其事说道，「其实，殿下大可不必如此虔诚，妾身委实有些受宠若惊。」
说完弯腰去扶他，好巧不巧，我手里的团扇不太听我指挥，「啪」一声呼他脸上了。
想来力道不小，陪在轿子外的奶娘都听到了，她小声问我要不要紧。
可柳长青苍白的面颊却只泛起些许红丝，可见真如传闻般病得不轻。
哦，是中毒太深。
因为接触到他冰冷的手指时，我就不动声色地按中了他的脉搏。
他身体有一瞬间僵硬，继而借着我的力道坐起来，呼吸急促，似憋着咳嗽，脸上却依旧苍白。
我忙道，「你不必压着，咳出来会好一些。」
我话音刚落，柳长青便剧烈咳嗽起来，我想了想，还是伸手在他背心处轻轻拍了几下。
因着他身体实在不好，我们只拜了天地，他就与我一同入了洞房，再没有力气喝合卺酒，更不要说出去应付宾客了。
我将奶娘和自小伺候的小辛小梨赶出房间，
奶娘欲言又止，我侧头让她看清楚昏倒在榻上的柳长青。
意思很明显，此种情形，实在洞房不了。
奶娘这才悻悻地退出去。
我叹了口气，将身上的繁复嫁妆与头冠环佩卸下，替柳长青也除了身上的外衣，这才坐在床边仔细地把脉。
归宁之日我以照顾柳长青为由，只打发了奶娘等人回去报信，我没有回去，樊子韵却上门来了。
她与王妃一同跨入「擎雨盖」，哦，就是柳长青的院子，一身大红衣裙将她柔美的五官衬托得更加惊艳。
她朝我冷哼一声，快步走向柳长青，在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下。
「你身体好些了吗？」
柳长青低咳了一声，朝她点点头。
我冷眼瞧着，樊子韵热情如火，柳长青神色并无变化，依旧一脸的疏离，甚至还不动声色地歪了身子。
樊子韵却半点没有察觉的样子，继续道「我听说你新婚夜晕了过去，想来某些人并没有起到冲喜的作用。」
说到某些人的时候还特意瞥了我一眼，明晃晃的，坦荡荡的，在场的三个人都看见了。
一句「冲喜」把原本脸色就很尴尬的王妃说得脸都黑了。
我心下冷笑，樊子韵还真是快人快语直言不讳，外界戏言我们这桩婚事为「冲喜」，多少讽刺与不怀好意裹挟其中，她竟完全不知。
先勇侯府竟也没有一个人教导她么？
真是奇怪。
一时间院子里安静极了，柳长青脸色低垂着目光不知在想什么，王妃也抿着唇不说话。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樊子韵陷入尴尬，没想到她竟把「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表现得活灵活现。
她好似完全没有意思到自己说错了话，还朝我挑了挑她细长的眉毛，一脸得意。
我就是要为这样一个人做嫁衣吗？
真是不甘心呢。
关键她还笑嘻嘻问我「被我说中了吗？樊喜。」
我算是明白了。
樊子韵往王府跑了一个月，王妃却没有选择她做世子妃，全是她自己作的。
我垂眸低笑，十分和气「阿韵若是想来王府冲喜便来吧。」
我故意停顿了下，三双眼睛都盯着我，冷淡，质疑，激动。
眼看着樊子韵颤抖着嘴唇就要站起来，我又转头去问王妃，「母妃，我可有这个权利，为夫君纳一房美妾？」
王妃「噗呲」一声笑了，颔首道，「你甚好，放手去做就是了。」
樊子韵却跳起来指着我大叫，「你想让我做妾？你是个什么身份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凭你也配当我的主母？」
我歪头，绽放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看来阿韵并没有那么喜欢夫君，心底里也觉得夫君不配你这个侯府小姐的身份呢。」
「我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长青，你知道的，从见你第一眼时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夫君了……」
完美，皮球踢回去了。
柳长青淡淡道，「某自知不配，樊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再登门为好。」
樊子韵还想解释，柳长青却推了杯茶到我面前，上好的雨前龙井，汤色澄透翠绿。
我怀疑他在内涵我，而且证据确凿，我回他一个甜甜的笑容，暗自咬紧牙关。
大意了，连端庄矜持的人设都忘记维持了。
樊子韵是被拎走的，樊子铭一路怒气冲冲走进来，首先朝我吼道，「樊喜，拿出你教训我时的气势，这种觊觎别人丈夫的女人，你不扇她两巴掌还想纳她做妾？她想得美！」
然后拎起樊子韵就走，樊子韵挣扎无果，大喊，「樊子铭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亲姐！」
气氛比较尴尬，王妃咳嗽一声，柳长青则意味不明道，「你倒是大度。」
我点点头，「无度不丈夫。」
与其严防死守先勇侯府暗中谋划，不若就把她拉到眼皮子底下来，也算是个人质。
我探了柳长青的脉，中毒多年，毒性很烈，却又有另一种温和的毒药牵制着，最多还能活两三年呢。
先勇侯府和樊子韵极有可能在这期间动手。
更何况，樊子韵一声「亲姐」将我的疑惑值拉到了最高，我得先查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行。
因为，樊子韵相貌与父亲有七八分相似，都是美人，樊子韵更柔媚一些，性格也显得鲁莽，与母亲，实在不像。
得益于言情权谋等小说电视剧的熏陶，我很怀疑樊子韵的来历，必须得好好查一查。
江湖上业务最广泛威信最高的首推「绿茶馆」，据说他们什么都能做到令顾客满意，杀人放火，坑蒙拐骗，红娘业务，包君满意。
我「啪」一下子将一沓银票拍在桌子上，大摇大摆在太师椅上坐下，接着「唰」打开折扇轻摇，动作行云流水，端得一副风流纨绔的形象。
这套形容动作，我才三四年级的时候就跟着电视里的男主学习了。
气质这一块，必须拿捏得死死的。
负责接见我的业务员比我还拽五八万，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哼歌，斜了我一眼。
「哟，这位客人所求为何啊？」
唉，我从小就知道「天外青天楼外楼，总会有人比我牛。」
我忍了，但打心理战我还行，漫不经心道「我要先勇侯府真假千金这件事的全部过程。」
对面的人总算有了兴趣，二郎腿也不摇了，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双眼冒着八卦的绿光。
「客人是想咱们从出生开始查？」
我点点头，「先勇侯府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让真千金流落在外十六年。这两人是如何交换的，我很感兴趣。」
业务员疯狂点头，「不太好办，这是另外的价钱了。」
他一把搂过我丢下的金瓜子，高呼道「哦，老天，我早就对这件事充满了好奇想去调查一番了，奈何馆长一直压着这项经费，好家伙，这回终于来了个冤大头了。」
「真是多谢你替我圆梦……啊不是，我是说咱们合作共赢啊。」
拳头好硬啊。
我在侯府这十来年，将面部表情修炼得无懈可击，心里已经想暴打他的狗头了，却依旧漫不经心。
「你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我得等多久才能拿到结果，这结果……」
他想冲过来打我，但他怀里的银票和金瓜子拦住了他的脚步，他咬牙切齿，「可信！绝对可信！我可是代理馆长！」
我心里松了口气，回去时故意甩着玉佩在街上溜街，引得街上小姑娘们频频脸红。
一队马车疾驰而来，其中一辆经过我身边时帘子飞起，我瞧见了里面的人——长沙王。

「6.23更」
3.
我皱起了眉头，有些晦气。
这位长沙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柳长青从会说话起，因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得了圣君青眼，带在身边亲自教养，长沙王也成了当时最有可能入住东宫的皇子。
柳长青中毒后，圣君将他们一家封王赶出了京城，美名其曰养病。
此后长沙王夜夜笙歌，广纳姬妾，庶子庶女生了一批又一批，却再没有谁能入圣君的眼。
我迅速回府换装，与柳长青一起等在花厅，远远望着长沙王带着一队又一队的足球队伍走近，我偷偷翻了个白眼。
种猪都没他能生。
我以为没人注意我呢，刘长青却突然看了我一眼，将我的白眼尽收眼底。
我有些尴尬，他好像笑一下。
这漫长而无聊的重逢与认亲现场混乱无比，柳长青的庶妹们一个赛一个热情，都围着我讨见面礼。
还好我对这些人不在意，出来时就随手抓了把金爪子，我将荷包打开，一人分一粒金瓜子。
看着她们的热情以肉眼可见的收回，我夸了自己一句英明。
妹妹给了，弟弟的见面礼也得给啊，于是我又一粒一粒地分出去，最后还是有一个人没得。
他脸都绿了，明明觉得尴尬，却还是朝我理解一笑「嫂嫂不必介意，下回补上就是了。」
我感激地点点头，回到柳长青身边，我可没有柳长青过目不忘的本事，下回见了我可不一定还记得你。
那些侧妃姨娘们见我给得少，其中一个大声道「到底不是先勇侯府的血脉，瞧这小家子气的。」
另一个女人则将矛头转向王妃「姐姐，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就不为王爷想想呢，娶了侯府的真千金过来，那得陪嫁多少啊，倒是王爷也就不必如此艰难了。」
长沙王摸着胡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觉得十分有理，转头就呵斥王妃「你这蠢货，明儿快快去侯府将人换过来！」
王妃冷笑「你当两姓结亲跟你逛窑子一样吗？你可是忘了吃药？」
此话一出，一群女人满脸幸灾乐祸，纷纷跑到王爷身边安慰。
「爷……妾身替您顺顺气，虽然姐姐做了错了，但你别气坏了身子，罚她跪跪祠堂就好了。」
「啊……我的爷，妾身真真是心疼你啊。」
……
我搓着手臂往柳长青身边靠去，想蹭蹭他的狐狸披风，今儿这笑话可真冷啊。
我今儿算看明白了，长沙王成不了太子怪不得柳长青身子不争气，全该怨他自己脑子不好。
柳长青看了我一眼，眼底荡漾着笑意，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伸出手将我揽进怀里，仔细裹了裹披风。
「阿喜别怕，牛鬼蛇神就这样，你呆在我身边，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我一愣，心里某个地方有些软呢，柳长青的声音不似樊子逸那般温润，常年咳嗽下来，他声音很沙哑，却一下一下敲击我的心。
不过我才不信呢，在侯府生活了十六年，樊子逸待我极好，几乎满足我所有要求，到头来还不是想要我的命。
再说现在这种场面，妥妥的现场教学——男人最是不靠谱。
我侧头去看王妃，她冷冷地坐着，神情倨傲，高高在上，冷眼看他们把戏唱完。
「柳高吉，你还搞不清状况呢，如今是在京城了，在英国公府的眼皮子底下。你柳高吉敢罚我跪祠堂？」
要不说女人不要远嫁呢。
王妃出自英国公府，远赴长沙这些年，英国公府再如何权势滔天，也鞭长莫及，连个姬妾都敢明目张胆地上眼药。
回到擎雨盖，我鬼使神差将柳长青中毒的事情与他说了，看他反应似乎是早就知道了。
「不解毒的话，你这身体最多也就活个两三年了。」
柳长青执起我的手，摩挲我食指上的茧子。先勇侯靠军功发家，我虽是女子，也跟着樊子铭学过几招，经常练剑，只有樊子逸，自幼身体不太好，走了文路。
「阿喜可知我是如何中毒的？」
我摇头，这个是你们王府的机密了吧，外界没有传言，我一个困在四方天里的女子哪能知道呢。
房里的烛火「噼啪」响，柳长青幽幽开口，「十六年前，圣君正值壮年，并没有立……皇子为太子的打算，我体内有一份温和的毒，是圣君所赐……不会死，毒解了便可与常人无异。」
那种温和的毒药确实不会死，却会日日消耗人的气血，使人久病不愈，柳长青中毒太久，解了毒也极难恢复正常人体魄了。
我惊出一身冷汗，这可不是我该知道的秘密啊。
我抽了抽手，没抽动，但手心已经一片湿润，吓的。
我只想好好地平平淡淡地过完我这一生，柳长青却不给我机会，他咳嗽几声继续送我上「高速死亡之车」。
他勾唇冷笑，眼底射出犀利的光，「另一种毒，乃是父王不知从哪儿得来圣君即将立我为太子的消息，当天夜里给我灌下的。」
那时的柳长青也才四岁啊，心底生出一点点疼惜，我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后来母妃为我寻遍名医，用药将两种毒互相牵制拉扯，否则啊，我的阿喜可真要守望门寡了。」
一声「我的阿喜」缠绵缱绻，整得我们俩相爱了很久似的，加上他这张苍白虚弱又极具攻击性的脸，简摄人心魄。
「你这毒我能解。」
只不过解了也就能多活个几年罢了，他的肺部已经被毒药腐蚀得太过严重，到了需要换肺的地步了。
奇毒不好解，不然柳长青也不会病到现在了，再加上如今王府实在热闹过了头，我借口照顾柳长青躲在院子里。
倒是樊子韵得了消息，一大早就到了王府，与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在花园里开起了茶话会。
小辛将我要的水果冰沙重重放在桌子上，气得眼睛都红了，「世子妃，你就放任她这样不要脸地日日上门讨好爷的弟弟妹妹们？」
唉，最近到了三伏天气，热得很，人的脾气也特别容易暴躁。
我端过冰沙小口吃起来，这甜滋滋的冰爽感不要太解暑，我好笑道，「好啦，吃碗冰沙你就去花园逛逛去，心情会好很多。」
我一口冰沙翻一页医术，柳长青眼含笑意凑过来，「世子妃好生惬意啊，不若给我也来一碗吧。」
我嘻嘻一笑，给他喂了一小块西瓜，「世子爷可要撑住啦，男人不能说不行哦。」
两个时辰后，柳长青发起了高热，我心下叹气，就这身体素质，活两三年都只能算是理论。
我一探脉，好家伙，又中毒了。
我忙着解毒，夜幕时分柳长青靠在榻上要求我喂药，我呵呵一笑，一小勺一小勺慢慢给他喂。
他始终眼含笑意，像看一个调皮的小妹妹，我忽然觉得无趣，心下涩然，他从小喝完，这点苦他早习惯了。
「阿喜，我不觉得难受，天薄我福，吾厚吾德以迎之；天劳我形，吾逸吾心以补之；天厄我遇，吾亨吾道以通之。」
我点头，「你心性确实比常人坚韧通透。」
小辛兴匆匆跑进来，一连喝了好几杯小梨替她倒的茶水，喜笑颜开地分享她今日所见所闻。
昨天拱火长沙王惩罚王妃的那些姬妾，今天通通卧病在床。
樊子韵被王府的庶子庶女们众星捧月了一天，走时头上的珠钗，身上的鲛纱外衣都被扒下来了。
我挑眉，「这回还生气吗？」
小辛笑嘻嘻摇头，又叽叽喳喳说起花园里的情形，柳长青眉头微微皱起，咳嗽了几声，「阿喜，你这丫头吵闹得很，让她们都退下吧。」
语气不是很好，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诚然，不喜欢的人遭遇不好的事情时我背后却觉得欢喜，确实不该，但，
太爽了。
接连几日，樊子韵都头戴昂贵钗环而来，披头散发而去，确实与柳长青的弟弟妹妹们相处和谐，却把王妃气了个半死。
所以，先勇侯府到底有没有替她寻先生教导她为人处事？
这波操作简直绝了。
如此过了半个来月，我换了男装前往「绿茶馆」拿取结果，夺走信封后我终于做了我早就想做的事情。
暴打该业务员的狗头。
他抱头躲进桌子底下，
「别打脸！」
我一把将桌子掀了，拳头挥得虎虎生威，专打脸。
我确实是父亲与母亲的女儿，而樊子韵，是父亲与他手下的妻子苟合生下的。
当年母亲意图将我送走，买一个女婴来代替我，父亲一听，计上心来，故而将我送出母亲的视线又抱回来，谎称是外头买来的。
他怕被戳破谎言，一直阻止母亲去看那个「被送走了的女婴」，十六年后，才借着真假千金的由头将樊子韵接回来。
那么母亲呢？她是被蒙在鼓里，还是将计就计？
我从来不敢小瞧母亲。

4.
母亲的智慧计谋手段就是处在皇宫，也是能笑到最后的人，那么她在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回到王府，我在花园角落被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堵住，他朝我微笑，笑起来还有点好看。
如果眼里的算计隐藏得更深一些，我或许有心思与他说说话。
我越过他，被他左右几步拦住，我喝住他，他却道，「嫂嫂好无情啊，之前还说下次见面，要补弟弟的见面礼呢。」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实在没想起来他究竟是不是那个我没带够金瓜子而落下见面礼的弟弟。
于是我好脾气地从荷包里摸出一颗金瓜子，他愣了下，我趁机溜走。
没走多远，又被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拦住，「嫂嫂好无情啊，说好了给弟弟的见面礼，弟弟一等再等……」
我翻了个白眼，丢下一颗金瓜子走人。
到擎雨盖门口，又遇到一个青衣男子，站在风里也觉得他风姿卓越。我一走近，他扬起一个温润的笑容，「嫂嫂……」
话音没落，我赏了他一拳，把他砸进墙里，事不过三，我如今听不得「嫂嫂」二字。
自从知道樊子韵的身份后，我就显得十分暴躁，这比亲耳听到父亲说让我病逝还难受，尤其恶心。
柳长青为我读书诵经，弹琴作画。
「小梨，记录下来，嘉运三十五年夏，长沙王世子为世子妃弹琴。」
柳长青微微勾唇，眼中光华流转，修长指尖优雅抹抹挑挑，辗转缠绵的曲子一变，成了高山流水。
我替他针灸排毒到一半，柳长青突然扭头说道，「小梨，记录下来，嘉运三十五年夏，长沙王世子妃替世子宽衣。」
我手一抖，扎到了麻穴，柳长青浑身一僵，低低笑了好一会儿，只得求饶。
他苍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红润，眼尾湿润泛红，实属诱人，我亲了他。
我还是决定要见母亲一趟，叫奶娘送了信去，约她在「绿茶馆」相见，我等了一天，她没有来。
只让奶娘带了一句话，「我已将半个侯府陪嫁与你。」
我反复咀嚼，母亲究竟是主动放弃我的，还是形式所迫，不论哪一种，我没有被选择。
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柳长青长臂一伸，将我揽进他怀里，我很拒绝，大夏天的，他还盖被子。
「阿喜这是何事如此烦心？说出来我也能替你参详一二。」
这事怎么说呢？我被自己的母亲放弃了，然后呢？我想做什么？
报复樊子韵吗？可樊子韵又做错什么了呢？
报复母亲吗？可没有被选择就要报复吗？那这世间秩序岂不早乱了套。
报复父亲吗？他不止是一个罔顾常伦的人，还是手握兵权的一方军侯，蜉蝣撼树罢了。
除非，我能找到帮手。
我感受着柳长青清凉的胸口叹了口气，算了，他在王府都举步维艰，能活到现在已然是个奇迹。
「在想怎样才能让你留个子嗣。」
这话说完我就后悔了，柳长青翻身将我压住，将我吻心神恍惚。
他断断续续喘着粗气，有些遗憾，摩挲着我的唇，「阿喜可是羡慕寻常夫妻此时已经被翻红浪？」
我疯狂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然后，他的食指滑进了我的嘴，我还伸舌头勾了一下，他低低笑道，「口是心非，该罚。」
我俩吻得难分难舍，他手已经解了我的衣衫带子，却忽然猛烈咳嗽起来。
我忙推开他，毕竟我虽被美色所惑，却绝对接受不了浓痰，这种变态玩法。
我又去了「绿茶馆」，接待我的还是那个被我爆了狗头的业务员。
他见了我十分脸疼，几乎贴墙而站。
我挑挑眉，拍下一沓银票，「我要知道先勇侯最在意的人与事。」
唉，小人物复仇，也只能最大可能地毁了人家的心头好而已，心酸。
「男人嘛，喜爱的无非是权钱美人，总该不会是柴米油盐黄脸婆。」
啰嗦，我又拍下一沓银票，他也不贴墙了，追肉骨头的狗一般射过来抓桌上的银票。
「成交！他钱权美人全都爱！」
我压住银票的一角，「你觉得我人傻钱多？」
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银票，满脸的心痛不舍，却十分干脆的放了手。
爱钱可能是真的，我也爱，但这人十分有原则。
「关于先勇侯府，我得汇报馆长。」
我垂下眼眸，父亲的心头好，牵扯得有点深，否则也不会劳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馆长出面。
我犹豫了一瞬，点头。
这口气，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子宫肌瘤。
一刻钟后，门外传来业务员在喋喋不休的声音，「老大，这绝对是条肥鱼，属下认为咱们可以将消息分段，多次榨取……」
馆长着一身火红狐狸披风推门而入，我俩面面相觑。
……
我龇牙假笑，「呵呵……我很肥？」
业务员笑嘻嘻接话，「夸公子钱多、钱多……」
柳长青展唇一笑，朝我而来，「昨夜不肯与我说，可是担心我身体不好，心疼我？」
我继续假笑，我没有，我只是单纯瞧不起你。
业务员满脸崇拜，「昨夜？老大，你背着嫂子养男宠？」
柳长青扫了他一眼，他立刻噤了声，作为男宠的我也回了神。
电视剧诚不欺我，病弱世子暗中一定有自己的势力，「绿茶馆」在大雍说不上一家独大，但要掌控国家经济命脉，也不是不行。
「尊敬的馆长大人，我能掏空我的腰包买您春风一度吗？」
「可。」
「你好贵啊。」
「是阿喜太富。」
业务员被柳长青赶出包厢，我和他一时间有些沉默，我的做法把对他的不信任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隐瞒又何尝不是。
我们在茶馆吃了晚饭，我也得知父亲心底的秘密，那家伙，没有曹操的命，非犯曹操的病。
他与当今太子妃青梅竹马长大，却迫于家族压力娶了母亲，他的小青梅心灰意冷之下入宫选秀，成了太子妃。
他这些年一直在谋划搞死太子，推翻大雍抢回自己的小青梅。
这可真是拉着九族一起谈恋爱啊，现在的中年人谈恋爱也忒可怕。
我与柳长青相携走在街上，他火红的狐狸披风实属惹人注意，我手里已经拎了好几个精致香包。
人潮涌动，柳长青身弱志坚，坚定不移地拥着我避开人群，却还是叫我被人撞了满怀。
一个脏兮兮黑黝黝的瘦弱乞丐，他撞了我，自己却被反作用力弹倒在地。
三个大汉围过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叫嚷着再偷馒头就打死他。
那乞丐蜷缩着朝我们挪来，「求……求公子……夫人救救我。」
柳长青侧头看我，目光悠长深远，「阿喜可要救？」
我点点头，冲上去就是一个过肩摔手肿顶刀劈腿，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
虽然，偷馒头的乞丐不对，但就是报官，也远远没到偷窃罪水平。
将这乞丐送入医馆又付了医药费，我和柳长青回府，我道，「我以前也救过一个小乞丐。」
都瘦得脱了相，身体孱弱却十分倔强，防备心又重，我给他上药，他还将我手腕咬出了血。
我见他可怜，又不是个认命的，故而将他带到侯府外的小巷子里安置，我每天爬狗洞出来给他送吃的，换药。
那时候我才八九岁，虽有前世记忆，但前世我学的检验科，没有那些先进仪器，一切摸瞎。
我学了点半吊子中医，他好得很慢，二十来天的样子，他才可以自己走路，直到他消失也没与我说过一句话，想来是个哑巴。
柳长青抚着我右手腕的牙印，气闷道，「不该咬伤你的。那小乞丐后来去哪里了？」
咋，你不会要找他报这一口之仇吧？
「后来听说被人拖上了马车，想来是被人贩子拍走了。」
柳长青脚步顿了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回到王府，在擎雨盖门口又遇到那青衣男子，他站在路边朝我们拱手，端得翩翩君子的模样。
「大哥，嫂嫂……」
柳长青拉着我从他面前走过，却未给他半分眼神，我倒是瞧了一眼，好家伙，鼻子上还缠着绷带，将头一分为二，十分滑稽。
这回我认得了，这是被我捶了的那个弟弟。
我大婚不过半年，他们就忍不住动手了。

「6.25更」
5.
奶娘跪在地上，只一个劲地磕头道歉，「小姐，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我站在廊下，居高临下俯视她这般悲伤又可怜的作态，心下虽是冰冷，到底算意料之中。
只是想到给我下毒这种手段的人，到底是不了解我，先勇侯府所有人只知我是为了柳长青学医，却无人知我偏爱研究毒。
「你的主子是侯爷还是夫人？」
「毒……是、是侯爷给的。」
我将奶娘的卖身契还给了她。
我没有将那碗毒燕窝灌进奶娘的肚子里，还放她自由，小辛义愤填膺道，「世子妃，你为什么不将她打杀了！这样背主的奴婢就该乱棍打死！」
冷风灌进回廊，飘起的雪花又落下，我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有时候死才是解脱呢。」
奶娘的丈夫是个酒鬼，她生下女儿后入府做了我的奶娘，十几年来，她丈夫早已拿着她寄回去的钱娶了小的，她的女儿也被远远嫁了出去。
我们原是说好她一直跟着我，我给她养老的，到如今这地步，我竟不知怨谁。
前不久她丈夫让人带了信，说是那小妾生的儿子如今在书院读书很是费钱，让她多寄些钱回去，将来那人高中状元，奶娘就是状元郎的嫡母。
这事我知道，按着时下风气，我该赏奶娘一些银钱的，可我偏偏看不惯那家人的恶心嘴脸，只做不知。
如今给了她卖身契又如何，她躲得过先勇侯府，躲不过被丈夫小妾磋磨，她在侯府这些年养尊处优，又不是个心宽豁达的，突然的“高台跌落”，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这以后的日子，是她自己选择的泥潭。
柳长青来拥我回房，一边抖开披风将我裹进他怀里，一边握住我的手摩挲。
我头一次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是滚烫的，想来我在外面待得时间长了。
「阿喜，个人有个人的业障因果，你不必觉得遗憾，更不必苛责自己。」
我侧头去看他，他很瘦很高，我白嫩的额头被他下巴的胡渣戳得生疼，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停下，紧紧抱住他瘦弱的腰身，将鼻涕眼泪全然抹在他身上，他好脾气地替我顺发，一下一下，抚进我心里。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被亲近之人背叛掉了眼泪，只有柳长青，他知我不是。
我没有病重，侯府那边自然也没有放弃，除夕宫宴上，我再次见到了父母亲，樊子逸和樊子铭。
我们客气地打了招呼，我镇定地点头称呼他们为「侯爷，夫人」。
父亲神色不虞，母亲望着我出神，也就几息功夫，母亲又恢复平日里的端庄慈爱，她拉着我的手问我，「阿喜，你们大婚半年有余，你这肚子怎么还没有情况？」
我僵硬着手，收不回来，母亲亦是将门出生，有些功夫在身上。
我羞涩地摇头不语，反正这种事情别问，问就是害羞。
她又靠近了些，「你可还能守住自己的心？」
我一愣，半响也如往常那般神情回她，「心在我身上，何须我去守住它。」
这一刻我竟觉得她还如往常那样关心疼爱我，我甚至知道她没说的后半句是什么。
无非就是柳长青身体不好，我要赶紧怀个孩子，还得守住心，等他哪天两腿一蹬，我也能凭借着孩子富贵一生。
我觉得自己可笑，他们都在谋划我的夫婿谋害我的性命了，我还能感受到关心。
樊子逸依旧朝我温和笑笑，神情却已然疏离了一条天河那么远。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再演兄妹情深，就有些尴尬了。唯一待我一如往昔的，是樊子铭。
他扬着少年与生俱来的明朗笑容给了我一拳，又十分绅士地轻拍柳长青的肩膀，将柳长青拍得身子都矮了半边，要不然我扶了他一把，他铁定坐地上了。
「樊喜，初二我带你去看神风，它当爸爸了。」
初二，按照习俗，该是出嫁女归宁之日。神风是他养的马，我曾骑过的。
宴席之中，樊子逸亲自求了圣君的赐婚圣旨，先勇侯府嫡长子与端王嫡孙女。
他站在大殿中央，翩翩君子，遗世独立，情深款款，亲弹「凤求凰」以显真心。
我看着他，心里一时间冷极了。
端王嫡孙女柳长歌向来与我，与太子嫡女柳长月不对付，她如今胜利了。
我忙转头看向柳长月，她亦是呆愣在座，酒撒满了衣裙，一双美目通红，回首看我，已是泪流满面。
我们一同长大，樊子逸从小最是喜爱柳长月，对她关怀备至，为她鞍马后，一日十年。
我们都深信他们将来会成亲，我信，柳长月更相信。
御花园的角落里，柳长月扑在我怀里痛哭，我张了张嘴，安慰的话她不需要，替樊子逸开脱的话我说不出。
柳长月哭晕了过去，我长叹一口气，看在她失恋的份儿上将她背回她的寝殿。
刚出了水榭，樊子逸立在外头，也不知站了多久，头上肩上都落了雪，昏暗的灯火里，他显得十分悲伤。
「阿喜，哥再麻烦你一件事，最近多陪陪她。」
他一开口，积压在我心里的怒气喷井而出，我冷笑道，「你是站在谁的立场上要求我的？」
樊子逸沉默，立在雪里，冷风吹得我头疼，背上的柳长月不安地动了下，我只得将腰弯起来，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到他身边时，我问他，「为什么？」
他依旧沉默，我没了耐心，将柳长月往上抛了抛，抬脚离开，他却一下子抓住了柳长月的手。
「阿喜，子铭身体好，功夫也好，将来建功封侯是铁定的事，可是我不一样，以文拜相，我穷极一生也做不到。」
柳长月又不舒服地动了动，樊子逸纠结半响，还是放开了手。
我道，「你用你的婚姻与侯爷交换？他答应替你上书请封世子之位了？」
在大雍，诸侯继承人由诸侯自己确定，最后由圣君下旨册封，先勇侯府世子之位空悬，原来用处在这里。
父亲与端王已联手，那么他一定要将樊子韵嫁入长沙王府的目的，是要联手谁？
还是说，这一点上他只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
冰天雪地里，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走出樊子逸视线，柳长月就让我将她放下来了，樊子逸抓住她胳膊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我俩相顾无言。
小梨匆匆来报我说柳长青喝了酒，被樊子韵扶走了，我一惊，催促小梨前边带路，提了裙子跟上。
我急匆匆踢开房门，只见房里催情香气袅袅，柳长青脸色潮红地躺在床上，樊子韵正宽衣解带。
我满心戾气，冲上去就是给她一记耳光，「樊子韵！做人不能太过无耻！姐的男人你也敢碰！」
我赏了她一套体能拳，她尖叫连连，一身青紫。
远处灯火摇曳，人声鼎沸，趁着人还没到，我扛了柳长青跳入湖中，他很高，但很瘦，没什么分量。
催情香这种东西有解也无解，我现在束手无策，柳长青缠着我索吻，我几度压上去，却都没敢真做。
我怕他咳我满嘴痰。
柳长青哑着嗓子委屈巴巴，「阿喜几番拒绝我，可是嫌弃我不干净了？」
满脸潮红，眼神迷离，眼尾都是情动的痕迹，红唇微嘟求爱，这谁受得了啊。
柳长青像个破碎的玩偶般躺在床上，我则举着酸软无力的手替他针灸。
他含笑，「辛苦夫人了。」
我亦笑道，「不辛苦，酬劳昨晚都收了，我得有敬业精神。」
柳长青双眼一亮，十分期待，「今晚还收吗？」
……
「呵呵……」
樊子逸大婚我依旧借口柳长青身体不适没有去，樊子韵再一次登门，这一回父亲与长沙王陪同她一道。
宫宴之后，樊子韵的名声一落千丈，以往追捧她直率天真的世家子弟纷纷闭嘴，她的婚事变得十分困难，加之她爱慕柳长青，所以他们今日又来逼婚了。
她哀凄地望着柳长青，举步而来，不待她坐下，柳长青屁股一抬换了个位置。
长沙王呵斥他，「柳长青！你还敢躲！阿韵情深款款不惧骂名来找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柳长青垂眸，「又不是我的阿喜，与我何关。」
长沙王还要再骂，父亲却盯着我半响，「阿喜，我知你不待见阿韵，可长青与阿韵既然已经发生了关系，就不能让阿韵受委屈。你也该懂事了。」
我看向樊子韵，眉头皱起来能夹死一只蚊子，「我可没有资格做先勇侯府嫡小姐的主母。」
柳长青拉着我的手慌道，「阿喜，你信我，不关我的事，我不想开牧场，推己及人，我也不会让你头上放马的。」
我「噗呲」一声笑了，柳长青的毒解了后，人也皮了不少，我俩心知肚明，那晚上樊子韵根本没有得手。
「父亲待如何？」
「你去求求皇后娘娘，你与阿韵做左右世子妃。」
你怕不是在想屁吃。
第一次谈判不欢而散，但显然父亲是铁了心要樊子韵嫁进来了，甚至深居简出的太子妃都过问了此事。
我在纠结要不要放出柳长青不举不育的消息时，「绿茶馆」来了消息。
父亲与端王开始大量打造兵器了。
这事儿牵扯太过，我决定对父亲出手了。

「6.26更」
6.

太子妃经常到她曾经修行的庵堂上香小住，父亲每一回都恰巧在相近的时间段出城公办，说他们没有点故事，故事都不相信。
柳长青的人很好用。
父亲骑着大马满面春风回城时突然惊马，他被甩落在青石板上一时之间动弹不得，马蹄高高扬起，将他右侧盆骨与大腿踏了个稀巴烂，他惊惧非常肝胆俱裂，却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我倚靠在二楼包间面无表情地看着，说实在的，马蹄高扬，我只是在赌他祸害遗千年。
计划很顺利，我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柳长青拉着我的手无声安慰我，「就算真死了也是罪有应得，阿喜别怕，你没有杀人。」
你看，柳长青自小聪慧，果真不假，他一眼就懂我在害怕什么。
我故作轻松，「唉～没有人能拒绝得了事后一碗水果冰沙。」更何况还是野战呢。
柳长青凑过来亲我的眼角，「嗯，没人能拒绝得了。」
我和柳长青破天荒地登了先勇侯府的门，太医来来回回跑了无数趟，父亲的伤情稳定下来，却因惊吓过度，失语了。
我垂着眼眸，下毒这种事，各凭手段罢了。
母亲红着眼安慰父亲，又是叫他安心休息家里一切有她，又是说阿逸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事后她将我叫走，挥退了吓人，有史以来第一次打了我，我擦掉嘴角的血，笑道，「夫人别气，气大伤身。」
母亲指着我骂道，「樊喜你能耐了！他是你父亲！你有再多的不满怨恨，你都不该动他！」
我看向母亲，她眼里分明没有半分心疼父亲的影子，只一片凌厉，我早前就说过，母亲之能，让人无法小瞧。
她猜到是我动的手脚并不奇怪，我依旧笑着，「那也总不能被动挨打吧。」
「我什么时候教导你被动挨打了！我从来教导你三思而后行！手脚可都处理干净了？」
我一愣，半响才回过神来。「干、干净了。」
回府之前我特想像个反派一样到他床边剖白心理过程，但我忍住了，毕竟反派说完例行台词就得领盒饭了，我还不想领盒饭。
于是我笑容满面叮嘱他多注意身体，长命百岁。
我从不逞一时之快，这一点算是得了母亲真传。
端王起兵造反了，追随者众，圣君大怒，下令彻查不忠之臣，并拍太子出京平乱。
长沙王好死不死，向端王提供了大量金银钱粮，被圣君打断了一条退，一路撸成了庶人。
王府一时炸开了锅，平日里日子过得不那么富裕的妾室们卷了包袱，跑路之前还将长沙王好一顿数落挖苦，然后大摇大摆兜着仅剩的几个钱财就跑。
庶子庶女们也陆陆续续走了不少，昔日繁华的王府，如今萧条不已，与王府沾亲带故的家族亲友也都断了往来。
王妃将或真心或无奈留下来的人全部叫到花厅吃饭，七八个半大孩子吃得油光嘴滑。
这一个多月来王府事情不断，家产封地全都收归朝廷，部分人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圣君仁慈，没有立刻收回府邸，但总也不能一直住在这儿。
可惜了母亲为我陪嫁的半个侯府，还没花出去万分之一，就被牵连得只剩一匣子首饰
。
饭后，王妃沉默着将一众人的脸看了个遍，满脸膈应，却还是问他们是否要跟着她一起搬出去。
众人惊疑难定，面面相觑，我百无聊赖地挑拣盘子里的青菜，忽感一道视线落在我身上，我抬头去看，只见一青衣男子站起来说道，「长域就劳母亲多多费心了。」
我挑眉，认出来了，他鼻子上有疤，是那个被我揍了的弟弟。
有了他打头，其余人都犹犹豫豫点头跟去，王妃满脸吃了屎的表情，带着我们去了新买的院子。至于长沙王，据柳长青说，王妃将他送到新置办的庄子上颐养天年去了。
王府被抄，英国公府却还没倒，王妃自有人撑腰，带着一群半大孩子也能过得不错。
这个不错是相较普通人而言。
战事未平，民不聊生，但那都是京城之外的世界，京中依旧歌舞升平，盛世繁荣。
太子平乱三年终凯旋，将端王等人押送回京以显示皇权不容挑衅，他的太子妃却在东宫养起了“太监”，天下皆知。
圣君让人将她沉了塘。
我将太子妃的事情告诉父亲，他颤抖着手指着我的鼻子气红了眼，母亲在边上替他轻柔地拍背擦脸，依旧是端庄温柔的好妻子。
父亲浑身一震，眦目欲裂，母亲却仿若未见，自顾自坐在旁边喝茶去了。
次年，父亲病重，上书请求嫡长子樊子逸承爵，樊子逸成了时下最年轻的文侯。
端王伏诛，柳长歌自请下堂，樊子逸只淡淡道，「你安生待着便是，侯府不会少了你吃喝。」
柳长青又入了一回宫，被送回来时双眸紧闭，污血从眼睛滴落在他圣洁的衣襟上，开出点点红梅。
我全身不住地颤抖，仿若被人捏住了脖子般窒息后的狂吸氧。
「柳长青……」我小声唤他，任我再如何压抑也忍不住哽咽。
柳长青费力地抬手推开那扶着他的宫人，仅这一个动作，他已虚得额头滴汗，我提裙朝他跑去，将他拉去怀里。
他笑着道，「阿喜别哭，我不疼的。」
「骗人……你嗓子比以前还哑。」肯定痛极了。
王妃等人闻讯而来，那宫人迅速道，「圣君有言，柳长青聪明太过、智多近妖，于江山社稷不利，故赐他生如长夜，愿大雍江山稳固，国泰民安。」
王妃冲上去打了他一顿，府中乱成一团，忙着叫大夫，忙着扶晕倒的王妃。
这一回没有抄家时那样哭喊哄乱，大家都强忍着眼泪不敢出声，我眼里只余柳长青紧闭的眼。
这双眼再不会笑意盎然地追逐我。
我跪在地上替柳长青把脉，他身上没有毒，可他的眼睛瞎了，被生生戳瞎的，没有伤到眼皮。
恨意侵袭我的心头，柳长青却始终笑着说，「阿喜别怕，我不疼。」他的手一遍一遍描摹我脸上轮廓，我说，「柳长青，我疼。」
他身上分明没有中毒的迹象，他的身体却每况愈下，每天醒着的时辰越来越短，我推着他去看春梅，用我贫瘠的语言向他描绘雪后红梅。
他突然问我，「阿喜，你说那位表妹她后来过得怎么样呢？」
「谁？」
柳长青叹了口气，「你果然没想起我。」他颇有些遗憾的语气把我弄得一愣，柳长青他，思想错乱了吗？
「真不甘心啊，阿喜……」
他又道，「嘉运二十五年秋，你在藏娇阁门口跟我说，那个表妹一看就是绿茶。」
「藏娇阁」三个字我不要太过熟悉，那是个达官显贵的「表妹收藏屋」，满足部分男人对「表妹」的幻想和遗憾。
当年父亲是那里的常客，我偷偷跟去见识过，有位大人的夫人满脸戾气地来寻晦气，甩了他一鞭子，脸都打烂了。
那位大人怀里的「表妹」立即惊呼一声，捧着他的脸泪落如珠，娇声哽咽，「表哥～她日日来寻你晦气，她不心疼你，妹妹心疼你，心都疼碎了……」
我闻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抓住我刚刚救下的小乞丐就道，「这种行为就做绿茶知道吗？你长大以后一定要做个鉴婊达人。」
小乞丐一言不发，防备地看着我。
我看向柳长青，他此时已经很瘦了，眼窝深陷，颧骨高挺，除了灰白的头发和那根红色的发带，他头上脸上再没有别的颜色。
但那眉眼，确实有几分昔日的影子。
「原来你在这儿啊。」
「嗯，我没有被拍花子。」
重逢的喜悦还没消散，柳长青却垂了脑袋睡着了，再没醒过来。
母亲时常来看我，她怕我犯傻，我笑她瞎担心，回头却已泪流满面。
樊子韵也来过，人瘦堪比黄花，她看着我头上的白簪花羡慕道，「樊喜，我连为他守寡的权力都没有，母亲要将我嫁人了，你知道我嫁的人是谁吗？」
我眼皮都没有抬，能与他好好生活几年，谁愿意早早地为他守寡呢，我不知柳长青在宫里都遭受了什么，以至于他没了生的意愿。
她显然也没打算要我回答，自顾自道，「母亲说陈家养我有恩，将我嫁给了我那没有血缘的哥哥，那是个不可救药的无赖，我嫁过去，比死还不如。」
她突然癫狂道，「樊喜，明明我才是她亲生的，她为什么就能这样狠心！」
我微愣，樊子韵至今还以为自己是父亲与母亲的嫡出，看来母亲并没有告诉她的打算。
我抬眼，看她满脸不甘心想不通的困惑模样，心下再一次佩服母亲，手段了得。
王妃经不住打击已经重病，没有柳长青的府宅我是没有心思打理的，我叫来柳长域，将我的首饰匣子给他。
「一直拖欠你的见面礼，如今给你了，只一个要求，将你这些弟弟妹妹的婚事安排了吧。」
柳长域哀伤地看着我，「嫂嫂……节哀吧，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我笑笑，人该往前看，可心总爱回顾从前，我日日要翻看小梨记录的「起居录」。
「嘉运三十五年冬，长沙王世子为世子妃写诗。」
「嘉运三十六年春，长沙王世子妃为世子绣制荷包。」
「嘉运三十七年夏，柳长青为其妻描眉。」
「嘉运三十八冬，樊喜为夫君束发。」
嘉运四十年春梅迎雪绽放的时候，圣君身中奇毒，双眼眼珠溃烂，眼皮却与常人无异。
圣君禅位，太子于登基之日暴毙，大雍乱。
藩王四起，战火连连，大雍无力抵挡，圣君被迫写下退位诏书，我用柳长青的势力财力，扶持樊子逸登基，改大雍为邬。
我站在圣君面前，下人再如何细心服侍，他毕竟年岁大了，加之身中奇毒，日日疼痛瘙痒，他已油尽灯枯。
「圣君，柳长青若是健在，大雍尚有百年喘息之机，他死了，才真保不了大雍江山稳固，如今的局面，你可还满意？」
他颤颤巍巍指着我，「大雍是亡了，可你也一定会下地狱，地狱里几千万百姓将士的冤魂等着你！」
地狱里有柳长青，我何惧？

启凡 · 2022-6-26 19:40:04

1.

我死在五年前的冬月，一场车祸中。
8 Z2 }" s3 c: Y$ S U/ M我为了保护肚子里已经足月的孩子，用后脊迎上车辆。
0 E# Y1 I! M- _ _5 _( |, Z. O0 i现场很惨烈。

我死了，我女儿活了下来。
于是我变作鬼魂跟着我的宝宝。
当然，我也很爱我的老公，但是与他比起来，还是我拼命保护的孩子更让我眷恋。
我不愿意投胎，每个月都会有黑白无常轮流来做我工作。
我总有理由。
比如，宝宝还未满月，我待到满月就走。
或是，宝宝马上周岁，我看她抓个什么周。
还有，宝宝马上上幼儿园了，我看看她会不会受欺负再走。
这样一待，我便待在她身边已经五个年头。
当初骨瘦嶙峋的小婴儿已经变成了圆乎乎的小女孩。
他们给她取了名，叫念念。
生得玲珑，着实可爱，像极了我做人时的样子。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五年来，念念都住在爷爷奶奶家。
不过没关系，她过得还不错。
但事情却在念念五岁的第一个夏天发生了变化。
念念爷爷患了鼻咽癌，不得不将念念送回给她爸爸。
真好啊，我又能见到他了。
我朝思暮想的爱人。
他叫秦端，人如其名，做什么事都喜欢端着。
但我喜欢。
喜欢他的装腔作势和冷漠嘴脸。
不知道是不是上学期间韩国小说看多了，总觉得这样的男孩子又酷又神秘，不可自拔的弥足深陷。
但秦端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他从不沾花惹草，我和他谈了两年恋爱，两年婚姻，加起来四个年头里，我是他唯一的女人。
所以即便我死了，也放不下他，自是正常的。
虽然那些游魂野鬼常常笑我，笑我为了他们父女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转世投胎的机会。
我从不理会，一群除了怨恨一无所有的孤魂野鬼，他们哪懂。

2.

我跟着小念念来到秦端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就开始犹豫了。
秦端已婚，新妻子是我们从前的同学，和我关系不错的一个女同学，叫萧冉，学舞蹈，长相周正，玲珑小巧。
秦端瞧起来比五年前壮了一些，眉眼也变得沉稳凌冽。
萧冉看着念念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时面露不悦：「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你怎么敢同我女儿这样说话？
「阿姨好。」念念的声音奶奶的，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
秦端走过去蹲下身子说道：「念念，你应该叫妈妈的。」
念念抬了抬眼睛，又垂下去：「我有妈妈。」
我心中微微一震，想伸手去拥抱她，却扑了个空。
秦端眉头微皱，凑过去和念念小声说道：「念念，阿姨怀孕了，你在家里时千万不要惹她生气。」
念念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我开始埋怨上天，是不是让我死的太早了？
念念在秦端的家里过的并不好。
不如在爷爷奶奶家开心快乐。
早晨起床后，没有早餐吃，念念只好踮着脚用小勺子挖干奶粉嚼。
萧冉每每睡懒觉，起床时已临近晌午。
秦端已经升任公司的部门经理，终日繁忙，所以请了钟点工来家里给萧冉和念念做饭。
钟点工是一个油头滑脑的中年阿姨，没两天就打听出了念念是秦端和前妻的孩子，并且现在的女主人不太喜欢这个小孩。
于是也开始糊弄我的宝贝女儿。
这一天，萧冉有些孕反吃不下，就让阿姨给念念做完饭，收拾完就离开。
阿姨去厨房将好几天前的剩饭剩菜用开水一煮，端到念念面前。
五岁的念念抬眼看了看碗里乱糟糟的饭，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姨将碗摔在桌上，骂骂咧咧地道：「爱吃不吃！你这孩子活该没人疼没人爱！你又不给我发工资我凭什么伺候你这个臭丫头！」
说罢，阿姨将饭倒进垃圾桶里。
此时萧冉听到动静出来，皱着眉头问道：「张阿姨，你嚷嚷什么呢！」
阿姨眉头一皱，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太太，你们家这个小丫头可真难伺候，您可真是心胸大度，要换做别人，根本做不到您这样的！」
萧冉听得舒心，扬扬唇：「像她死去的妈。」
萧冉转身时看到垃圾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扬扬唇角：「谁没吃过剩饭呀？真是娇生惯养。」
我站在冰箱旁，顺手就拎起一个玻璃杯砸过去。
玻璃杯砸在钟点工阿姨的脚面上。
阿姨一声惊呼。
萧冉又皱了眉头：「阿姨，东西放规整点，这可是要扣你工资的！」
阿姨有些懵：「我也没动啊......」

3.

我没再听他们说话，忙跑到念念的房间去看她。
小朋友正趴在小画板上用半截粉笔画着什么。
一个圆圈下面有两只手和两只脚，又有几条线奇奇怪怪地挂在脑袋上。
唔，看起来像是个长发女人。
后来，念念的眼泪滴在画板上，粗略的线条被模糊开来。
我知道，她是想我了。
晚上秦端回来，我第一时间跑到门口去，在他耳边抱怨。
可是说的我唾沫星子都干了，秦端还是充耳不闻。
哦对，他听不见。
萧冉这时过来，可怜兮兮地说道：「念念这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整天都不出来，也不吃饭。」
秦端望向餐桌上丰盛的四菜一汤，走到念念房间敲了敲门：「念念？」
敲第二遍时，念念走出来开了门，双手怯生生地抱住秦端的腿，哭着说道：「爸爸，我想回爷爷家了.....」
谁知萧冉一下子怒火中天，提了声音吼道：「你干什么啊秦念念？你这什么意思啊？你意思我欺负你了？你可真会装可怜呐！」
萧冉冲过去握住秦端的胳膊：「她哭什么哭？我亏待她了？还是我欺负她了？」
哼，做贼心虚什么你？看秦端不收拾你！
我这样想着，却看见秦端冲萧冉温温一笑说道：「你还有生孕，别动气，念念一直跟我爸妈住在一起，想他们是正常的，走，我们先去吃饭....」
秦端，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我在一旁愤愤，却无能为力。
好在秦端回来了，饿了一天的念念吃了两大碗饭。
秦端终于注意到他的亲生女儿，问道：「念念胃口这么好？」
萧冉忙一口抢过去：「闹脾气不吃饭饿了一天，胃口能不好么？」
秦端立了立眉：「爸爸不是跟你说过么，阿姨怀孕了，你要听话一点，不要耍小性子！」
耍你个大头鬼！我举起手旁的倭瓜就想打，但又害怕吓到念念，只好又放下。
还好，第二天就是周一，念念可以去上幼儿园了。
念念长得十足像我，可爱又聪明，哪怕是转到新的幼儿园，也很快就交到了朋友。
只是午后忽然下起了雨，念念的新朋友都被爸爸妈妈早早地接回了家。
念念坐在教室里等着萧冉来接她。
可是等来等去，一个人影都没。
念念的老师开始给秦端打电话，告诉秦端，已经下午六点了，还没有人来接念念。
秦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还是挂断了。
我蹲在念念身旁安慰她，我说：「宝宝，爸爸应该在路上了，下雨有些堵车，你再等等哦~」
念念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丫子，良久，她点了点头。
我愣了愣，很快又笑了起来。
我是鬼魂，她哪里听得到我说的话，巧合罢了。
没过多久，来了一个中年女人来接念念，她热情地告诉老师和念念：「我是萧冉的姑妈，她阿姨有些不舒服，让我来接。」
老师确定身份后，将念念交给了来人。
中年女人将念念塞进了一个租来的共享电车，开往了城市的另一个方向。
五岁的念念有些警觉，问道：「我的家不在这里。」
中年女人没有回头，说道：「你爸爸不要你了，往后你就跟我过了。」
话音一落，念念「哇」地一声就哭了。
她伸手去拉车门，我的宝贝女儿就这样从高速行驶的车上摔了下去。
她倒在雨地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身下的血迹被雨水冲刷开来。
直到被许多人围观起来，她动了动手指，伸向了我的方向。
她说：「妈妈，抱。」

4.

我终于变成了一只除了怨恨一无所有的孤魂野鬼，在看到我以命换命的孩子躺在血泊中之后。
都说变作鬼魂后是流不出泪的，可我却嚎啕大哭起来。
我捧着虚无的空气对着上天破口大骂：「该死的人活着！不该死的人却死了！老天爷！你是瞎了眼吗？」
话音未落，天边划过一阵闪电，顷刻间雨下的更大了，救护车终于来了，他们将浑身湿透的念念抬上了救护车。
那是我第一次，没有跟过去。
因为一个护士将我拦了下来：「你是这小孩的什么人？」
我愣在原地，这才发现我也能被雨水淋湿了。
而且，这些活人居然能看见我了。
半晌见我答不出话，那护士催促道：「快通知她的父母来高新医院。」
说罢就扬长而去。
我站在雨水中足足花了十多分钟来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有有路人递给我一把伞：「姑娘，别淋雨了，小心淋坏了身子。」
我这才反应过来。
我，死了五年的鬼，复活了。

5.

「给你30天时间，如果能找到新的身份就能继续活下去，如果不能，回到地狱，再无投胎的机会。」
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也是一线生机。
我骂了老天爷，他便使了使小性子。
可我现在顾不得这些，我得跟上去，我的念念生死未卜。
于是我冲救护车跑过去大喊：「我，我，我是那孩子的家人！」
五年的城市变化很多。
好在我在人间游荡的日子也曾学习了一些。
比如手机支付。
可我没有手机，更没有钱。
念念躺在手术室里，我站在医院收款处手足无措。
「怎么了？」
我回头看见一个男人。
他穿着黑色的T恤和长裤，头发像是被雨淋过搭在额上，额下是一双清冷细长的眸子。
「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他递给我时，我看到他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我按照记忆拨去了秦端的电话。
「喂？」
「你的女儿出了车祸，现在在高新医院急诊室，快点来一趟。」
我急匆匆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做鬼做习惯了，同人说话竟还有些紧张。
我将手机还回去：「谢谢。」
「孩子受伤了？」男人问。
我点点头。
「我帮你垫付医药费吧。」他上下打量我，约莫是发现了我有些穷困潦倒的势头：「等孩子爸爸来了还给我就行。」
我略略局促了一下，立刻一把夺过他递出来的钞票，一如黑白无常带来一些好的投胎位置时，众鬼相抢的慌张。

6.

秦端很快来了，我躲在护士台侧面悄悄地打量。
他来的脚步很匆忙，抓住手术室外的医生询问了很多。
萧冉跟在他身边不住的抹泪。
我远远地听着，那女人在说：「我真不知道这丫头气性这么大，竟然敢跳车....」
怎么？气性小一点就任由你将她送人了？
秦端暂且没有回应她，算是有了些当爹的人性。
很快，我看到垫付医药费的男人朝秦端走过去，秦端愣了愣，竟然朝那男人鞠了躬。
我凑得近一点，听见秦端说：「万万没想到，是霍总救了我女儿！」
男人温温张口，眼光拂过一旁的萧冉：「那是你们的女儿？」
秦端点点头。
萧冉在一旁插嘴：「是他前妻的，他前妻去世了，我们在照顾而已。」
男人冷冷地吐唇：「照顾到手术室里？」
秦端拉了拉萧冉，忙低眉道：「霍总，我爱人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今天下午下雨，去幼儿园晚了，让姑妈待我们去接，这就出事了.....」
男人再没说话，伸出手，秦端乖巧地将准备好的医药费递到他掌心里。
「救你女儿的是另一个...女孩....」
男人回过头找我，我却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还是屡薄魂，忘记收回自己的半个脑袋，就这样同他对视了半秒。
待我意识到时，却听见男人说道：「走了，不见了。」
我算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复活了，样貌未变，秦端一定认得出我，萧冉也是。
我若没有想好如何编撰个身份，只怕会将那二人吓死。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打听到念念只是一些不算重的皮外伤后，总算是放下心来。
我躲在角落里偷偷看着，忽然觉得好似肚子饿了起来。
我踱步到医院最东角的太平间附近，果然在一个垃圾箱里看到了半截香烛。
我将那玩意费力地扒拉出来，往嘴里一放，很快就吐了出来。
天，人怎么能吃这些鬼玩意？
我拍了拍脑袋，准备离开，转身之际却又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帮忙垫付医药费的男人。

7.

他邪魅地笑了笑，恶作剧似的表情与早些见他时毫不相干，要不是那双眼睛太过让人过目难忘，我兴许以为，是第二个人。
他过来，捉住我的肩膀：「我哥到处找你怎么找不见你，原来躲在这里吃垃圾.....」
「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
他用两根指头拎着我的后领，随意就将我提溜着朝前走。
我问：「你哥找我？你哥认识我？你哥谁啊你哥？」
「霍景彦，怎么？你拿了我哥的钱就不认识他了？」
他停下步子，打量着我。
我仔仔细细地，不卑不亢地打量回去。
做鬼做了这么久，我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那个秦端口中的霍总，居然有精神分裂症？
「那你叫什么名字?」
「刘青青~」
我耸耸眉：「女的？」
他履了屡刘海儿，用刚毅的眼神强调道：「美女！」
「那为什么你姓刘？你哥姓霍？」
「我是养女，不过不是那种养女，是名副其实，全家人都很疼爱的养女！」
这是我做鬼五年来遇到过最稀奇的事。
一个一米八五的男人长着一张清冷绝色的脸，却得了神经病，还分裂出一个女性人格.....
等等.....
女性人格？
我的脑海里仿佛有金光在融化着庞大的雪山。
那样圣洁且充满希望的感觉让我在五年后的雨夜变得有血有肉了起来。
原来死过一次的人走起运来，是在路边上捡钱般的不合逻辑！
我一把握住她的胳膊，郑重又热烈地望着她的眼睛：「你愿意，让我作你么刘青青？你从他的身体里出来，而我，则不用只在这里待30天！」

8.

我做鬼做了五年，是有些手腕的。
虽然同神比不了，但是分离一个人格就像收纳一丝残魂一样轻而易举。
这样我算是正式重生了。
当霍景彦醒来时，募地被身后的太平间吓了一跳。
他看看我，皱了鼻子，声音像是沉在水里的铜钟，木木地：「我好像，又梦游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用极度惊喜夹杂着试探询问：「你认识我么？」
他定定神，眉间的沟壑联动着深邃的目光，眸子闪了闪，忽然扬起手给了我脑袋一记：「刘青青，你跑这来做什么？」
我松了一口气，遂扬起笑脸：「我来找吃的。」
他斜瞥一眼：「吃垃圾的毛病是绝症，我带你去看病。」
我笑着摆手：「再也不吃了，不吃了。」
「那个小女孩呢？」为了巩固我的身份，我上去亲昵地挽上了他的胳膊。
霍景彦的身子滞了滞，眼光闪烁地望着前方：「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你慢点！你跑什么跑！」

9.

我泪流满面地站在病房前，透过那扇窄窄的窗户看见我的小念念终于醒了过来。
她的双腿上缠着纱布，脸颊上也裹着纱布。
虽然那些伤只是皮外伤。
可却像是尖刀一样剜着我的心。
我拿命换来的骨肉，却被你们这样厌弃。
我恨不得冲进去对着秦端和萧冉破口大骂，可我没有。
我同天神做了交易，若我能以新身份生活下去，便能真正地复活，若不能，就失去了轮回超生的资格，永远做一个无名野鬼，对这爱恨满溢的世界可望而不可得。
所以我现在的每一步必须有所筹谋。
我闯进去，若是吓到了他们，被揭穿了身份，那么便是永远地输了。
于是我选择抹了眼泪，转过身望向我的救命稻草：「哥，里面那个人是公司的员工？」
霍景彦点点头：「隐隐约约有印象，好像是一个项目部的经理。」

在读取霍景彦第二人格刘青青的记忆时，我知道了刘青青其实早就死在了三岁时。
之所以成为霍景彦第二人格，因为那场溺水意外，是由霍景彦间接造成，他承担不了自责，便塑造了这样一个人格，替死去的刘青青活下去，和自己一同长大。
虽然第二人格不算一个很踏实的身份，但在霍景彦的世界里，刘青青这个人像是使命一样存在。
只要霍景彦一天相信刘青青还没有死，那么我就可以用这个身份活下去。
我花了些时间改变了自己的形象。
将长发剪短，将眼尾线条拉长。
虽然没有时间去整容，但好在我已经死了五年，模样已经模糊的不像样。
好好收拾一番，也只能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10.

于是我就这样，带着要永远守护小念念的目的，出现在了秦端的面前。
他逻辑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悲喜交加。
手中的咖啡洒了一地也毫无反应。
眼里像是下起了阵雨又像是风卷残云的破败不堪。
反应了半晌，他唤我：「诺然，是，是你么？」
问出这样的话，好似觉得很不可思议地望了望窗外的青天白日，这才又将眼里的狂风骤雨收敛下去。
我保持着冷静的模样看着他，身旁的秘书开始介绍：「秦经理，这位是总公司派来的事务顾问，刘青青女士。」
秦端将眉头皱成了两座川，在他的知识范畴里，一定不懂的什么叫做死而后生。
于是他选择接受，我只是一个长得像他前妻的陌生人。
他伸出手，滞在半空：「刘总，您好。」
我没有同他握手，我怕这出戏被我搞砸，毕竟这五年，我只是做了鬼，还没有忘了情。
我抿着笑：「秦经理，我会在分公司巡视一个月，这一个月，还请你多多指教。」
「诺然....」秦端无奈地笑笑：「您的声音和长相，好似一个故人。」
我的眉心震了震：「哦？」
秦端摇了摇头：「不提也罢。」
是啊，我死了五年了，这五年里，你已经有三年没去墓前看过我了。
你到底还爱不爱我，相信通过你对念念的态度，早就昭然若揭了。
生死两无涯，我不怪你。
11.
做了霍景彦的妹妹，风头无两。
分公司的老总为了庆贺，刻意将公司骨干叫到一起开了欢迎会。
我们一起吃了饭，饭间大家推杯换盏。
秦端端着一杯红酒来到我身边想要同我喝酒，可包厢的门倏地被推开了。
霍景彦面露不悦地来到我身边，手中拎着一件银灰色地甚至外套，走到我身后不由分说地套上：「青青，不回家吃饭为什么不和我说？」
众人见是他，便恭敬起来，纷纷打起招呼：「霍总好。」
秦端也滞了滞，放下手中的家酒杯：「霍总好。」
霍景彦瞥了一眼众人，清冷的唇线勾了勾：「青青不能喝酒。」
我顺势笑笑：「不好意思了，秦经理。」
秦端有些后知后觉的窘迫，点点头，正欲离开，我叫住了他：「秦经理，你女儿好些了没？」
秦端一愣，我忙又解释：「我哥跟我说昨天救了个小朋友，是你的女儿。」
秦端这才了悟：「已经出院了，她阿姨在照顾她。」
你还敢让萧冉照顾念念？
我在心中将他骂了几遍，唇上倒是提着笑：「我很喜欢小孩，有机会，可以见见她吗？」
秦端由衷地笑而点头：「可以，可以。」
霍景彦握住我的肩膀，同我低语：「我的印象里，你不怎么喜欢孩子。」
我心中一怔，主人格如果有所察觉，我便利用不了这个身份了。
刘青青是霍景彦塑造的女孩子。
便是他最清楚刘青青的喜好了。
于是我耸了耸鼻子，娇俏一笑：「既要来分公司吃白食，不得跟骨干员工寒暄寒暄？」
霍景彦浅浅一笑：「小聪明。」
【2021-12-24 更新】
12.
我还记得死去时，我飘在空中，看着被撞得七零八碎的肢体，和惨不忍睹的面容，一时被自己的吓得不得言语。
我曾喜爱漂亮，化妆品堆满了梳妆台，每季都成捆的买漂亮衣裙，也因为这样，我和秦端没少吵架。
可我现在，以刘青青的身份再次踏入曾经我和秦端的小家时，却一时无语凝噎。
除了这座价值不菲的房子之外，再也没有半分我的东西。
我那些漂亮的衣服包包一定都成了惹人嫌恶的秽物被扔了或者烧了。
萧冉见到我时眼里震了震，却很快清淡下去，想必秦端已经做好了铺垫工作，不至于将他的宝贝孕妻吓到。
念念还在卧室休息，毕竟皮肉伤也需要一个恢复的过程。
我将礼物放在玄关，捻出几分熟稔的微笑：「我哥让我来看看秦经理的女儿。」
萧冉的身材还是那么清瘦，仿佛并没有因为怀孕而走样，更像是水里的碧玉，朦胧清淡。
她给我拿出崭新的拖鞋，将我邀请进屋。
我佯装四处打量：「你们这房子挺好的。」
秦端放下西装外套跟过来：「15年买的，买时很便宜。」
我笑：「秦经理年轻有为。」
秦端嗫喏着低头，仿佛如鲠在喉。
我倒是知道他在嗫喏什么，这座房子，是我陪嫁的房子。
他哪里是年轻有为，不过是我的父母担心我婚后跟着他四处颠沛流离租房子住罢了。
我看着焕然一新的欧式家具，指尖一点一点触碰过去，望向萧冉：「秦太太预产期什么时候啊？」
萧冉一边倒着柠檬水一边递给我：「明年一月。」
我抿了一口水：「你们结婚几年了，怎么才刚要小孩？」
「四年，之前因为一些事，所以我们缓了缓。」萧冉微笑着，端庄地坐在秦端身侧。
唔。
我刚死就再婚了。
「你们认识很久了吧？」
萧冉扣住秦端的手背：「我们是大学同学，14年就在一起了。」
我的手微微一抖，睫毛微微抬了抬：「秦经理不光年少有为，15年就能买这么大的房子，原来是14年就抱得美人归了。」

13.
我是个有能耐的孤魂野鬼，分离一丝残魂犹如收纳一个人格一般简单。
可面对人格健全，魂魄完整的普通人类却毫无办法。
以至于我在死后的第五年，知道了自己深爱过的男人居然早早背叛了自己，而束手无策。
我们是2015年一同毕业。
毕业后没多久我和秦端便结了婚。
可他和萧冉居然14年就在一起了。
时间重叠的犹如哗众取宠的笑话。
我原来被绿了这么多年。
我将杯子刻意摔到了地上：「不好意思，手滑了。」
秦端弯腰去收捡，我则起身朝念念房间走去。
秦端和萧冉没有跟进来，大约是在收拾一地的玻璃碎片。
这让我感到片刻的舒心。
我看见念念躺在小床上，呼吸均匀地睡着。
眼光却被被褥上的污渍吸引了过去。
「秦经理。」我大声呼喊。
秦端匆匆进来。
我扬起指头：「你就给你女儿盖这么脏的被子？不怕她得病？」
秦端窘迫地拉起被角，念念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
我和她四目相对，她动了动唇，小奶音唤了声：「妈妈。」
秦端忙朝我解释：「刘小姐别介意，我女儿可能将你认错了。」
「不介意，我喜欢她。」
我弯腰将那床脏污的被褥扔到地上，又去衣柜里找出一条干净的毛毯给念念盖上。
「刘小姐好像对我家女儿很是关心。」
我顺着声音看到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萧冉。
她的眼里尽是猜忌和怀疑。
但再怎么猜忌，她也猜不到我会死而复活。
「唔，我很喜欢这孩子，怎么？」我望向秦端，笑得矜贵：「这难道不是秦经理你的福气？」
秦端怔了怔，魂魄似是沉溺在了我的眼里，失神地点头。
我笑：「那我就认她做个干女儿吧，如何？」
「好。」
「既是我刘青青的干女儿了，你们夫妻俩便不要再给她吃剩饭，盖脏被了，这么富丽堂皇的房子，居然这么寒酸....」
我捏着鼻子，睥睨着他们。
半晌萧冉才怔怔发问：「你怎么知道....她吃剩饭.....」
话音未落，厨房的橱柜忽然大开，里面的盘子碗筷尽数掉在了地上。
七零八落，声音刺耳。
萧冉和秦端吓了一大跳，顾不得管我，全跑了过去。
我得意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念念却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襟：「妈妈，他们会发现你的....」
我蹲下身，握住她的小手：「你怎么会认识我？」
念念眨巴着大眼睛：「妈妈，你陪伴了我五年，你忘了？」
原来我女儿，一直看得见我。
我将她搂进怀里无声哭泣：「念念，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
念念点头，忙又从我怀里钻出来，躺了下去。
原来是萧冉回来了。
「刘小姐，今天没法留你吃晚饭了，橱柜不知道怎么回事坏了，现在厨房一片狼藉。」
我站起身：「那我带念念出去吃吧，吃完给你们送回来...」
「对了，你告诉秦经理，将孩子卧室的东西全部换一遍，要用最好的，这笔费用，是我哥给的。」
萧冉眼里尽是抵触却又不得不接受。
笑的卑微又谄媚：「您和霍总真是念念的贵人。」

14.
我拉着小念念刚刚步出秦端家的公寓楼，就在楼前发现了霍景彦的车。
他让管家将我拎进车里：「你是看上了秦端？」
我将念念按进怀里：「我看上了这个小女孩。」
霍景彦宠溺地拉扯了我的脸皮，身子朝后靠去：「说吧，我请你们俩吃饭。」
我低头问念念：「想吃什么?」
「肯德基。」
「没骨气。」
念念瘪瘪嘴：「那妈妈你说。」
霍景彦倏地望向我。
「我刚认她做了干女儿。」
霍景彦这才又转过脸去，嗤笑着打趣：「你小时候认了隔壁邻居家的一只拳师犬当干儿子。」
我干干一笑：「从小就喜欢当人妈妈。」
霍景彦的潜意识里对刘青青是无所不应。
若不是刘青青是霍家的养女，旁人倒要以为，这是霍景彦捧在手心里的小老婆。
他带着我们来到城里最豪华的西餐厅，订了能望到海平面的位置。
念念开心的手舞足蹈。
我也像是落进温暖的土壤舒展了一身的糟。
活着的感觉真好。
我再也不想死了。
「下个星期是妈的生日。」霍景彦一点一点割着牛排，然后将一小块递进我的嘴里。
我的眼神滞了一滞，立刻摆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完蛋了，哥，我忘记了，我定了去环球影城的票，好像退不了。」
霍景彦没有抬头：「唔，你去玩吧，我回家去替你说说。」
我放下心来。
刘青青早就不存在，霍家人恐怕心照不宣。
这些年霍景彦的隐疾也被霍家人瞒得死死的，以至于外界并不知道霍氏少总裁竟是一个神经病。
所在在这个世界上，刘青青只能活在霍景彦的面前。
「要不.....」霍景彦又递给念念一块牛排，将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亮：「我也不回去了，陪你们去环球影城吧？」
我举双手赞成。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和霍景彦待在一起了。
【2021-12-25 已完结】
15.
我只知道霍景彦是个神经病，而我间歇性地治好了他。
但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在我们从环球影城回程时，霍景彦第一次发了病。
缺失了第二人格的他只是昏沉地睡着。
四肢僵硬，犹如死尸。
我很担心，将念念送回去后立刻带霍景彦回了他的家。
我做回人后，一直和霍景彦住在一起。
但他的卧室，我是第一次进来。
我们有一名管家，四十出头，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
在他得知我是刘青青，而跟在霍景彦身后回来时，面上没有丝毫惊讶，倒是平添几分轻松。
我叫他三叔。
「少爷现在还能吃药么？」
我担忧地扒了扒霍景彦冰凉的唇：「咬的很紧，恐怕不能。」
三叔又去摸索来一支针管，针头连着管子：「青青小姐，得劳烦你，将药水从这头灌进去。」
我伸手接过来，将细小的管子塞进霍景彦的嘴里，一点一点地将药水推进去。
果然没一会儿，霍景彦的脸色缓和过来，紧闭的双唇也放松了些许。
我靠在床边松了口气：「三叔，他经常这样么？」
「不常，这是第二次。」
三叔走到一旁，拿出一本相册递给我。
相册里是小时候刘青青的模样，竟然像极了我的念念。
我的瞳色抑制不住地变幻，三叔会心笑了笑：「那天那个小女孩出车祸时，我和少爷恰好路过，他看见那个女孩时便是第一次发病.....」
「医生说，他那天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第二人格也许不存在.....」
我张了张口：「那你为何不向他揭穿我，这样，他的病也许就能彻底好了。」
三叔将相册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张霍景彦的单人照：「在您回来的第一天，我便试图告诉过少爷，但他不相信。」
三叔眼角是一簇一簇的鱼尾纹，纵横交错，让每一寸目光都显得意味深刻：「青青小姐若一直在少爷身边，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他见我目光闪烁，欠身离开。
我坐在霍景彦的床边静静地打量他。
按理说，鬼魂的记忆犹如在脑子里安插了一个慢放镜头，见过的人，听过的话，哪怕是随意一瞥的花草树木都刻上了相应的徽章。
可我仍是不记得霍景彦。
三叔的话让我怀疑一切的走运也许不是巧合。
这世上既然有鬼，那么会不会真的有神？
16.
我对秦端一家的照拂终于在一个午后崩了盘。
萧冉来公司大闹，将前台的电脑摔坏两台。
彼时我正捧着咖啡看最新的时尚画报，听到动静，脚下慢悠悠地踱步出去。
秦端正试图劝阻萧冉，萧冉却像是喝了什么能让人变成怪物的饮料，披头散发的一阵撕咬。
有人唤道：「刘总来了。」
萧冉的目光倏地瞥向我，转而朝我扑来。
我下意识地退后两步，秦端也终于控制住了她。
「刘青青！你仗着长得像她，就勾引秦端，秦端现在是我老公！你要不要脸！」
她将一枚口红扔在地上：「这就是证据！这是你的吧刘青青？」
我懒懒地瞥了一眼：「唔，是上次秦端送我回去时落在他车上的。」
我越是淡漠，萧冉越是几近癫狂。
她泪流满面地捶打自己的肚子，秦端则满脸痛心地护着。
「你现在说啊，你怎么跟我说的，你现在有本事在这里说清楚啊？」
萧冉拽着秦端的衣袖，将他的尊严一点一点地扔在地上来回碾踩。
「别闹了....」秦端垂着头，语气像是三九寒天的飘雪。
从前同我吵架时，这算是他的口头禅。
「别闹了！」秦端扬声，萧冉终于冷静了下来。
萧冉拽着他的袖子：「你不是告诉我，你喜欢上她了么？那我成全你，成全你们啊.....」
「你以前也是这样么？」我忽然开口，围观的人都朝我看来。
秦端也怔了怔。
「你以前也是这样抢走别人的老公的么？」
我将双臂抱在胸前，拎起一侧的眉头微微笑着：「我还以为，你不会痛呢....」
「那你以前，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萧冉两颗发红的眼珠子渐渐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慌的釉色。
她的双手扶在浑圆的肚子上，颤抖着嘴唇一字一句地问我：「你到底是谁？」
我慢慢走近，伏在她耳边轻轻地念了几个字，霎时，萧冉吓得昏厥过去，裙底淌出一片殷红的血迹。
17.
我找霍景彦吃晚饭时，心情大好，多吃了一个烤猪肘。
霍景彦微眯着眼睛瞧着我，偶尔抽出纸巾替我擦拭唇角。
「怎么这么开心？」他问我，我则握住他的手背告诉他：「报了个仇，心情舒畅。」
霍景彦用手拍了拍我的额头，宠溺道：「不记得你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我将食物咽下去，慢悠悠地将目光沉淀进他的眼里，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慢慢地变成另一个人，你还会不会喜欢我，哥？」
我们面前的烛火来回摇曳，霍景彦的脸在阴影里显得轮廓分明。
「喜欢。」
他招了招手，有乐手过来演奏。
这是家德国餐厅，烤猪肘配着完美的月色，还有悠扬的小提琴声，居然十分适合求婚。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让我觉得，霍景彦说的「喜欢」二字，是对我，陈诺然说的，而不是对自己的妹妹，刘青青。
但这样愚昧的感觉很快就下了头。
人怎么会喜欢上鬼。
况且还是一只苟且偷生的蠢鬼。
18.
晚餐过后，我们回家时便遇到了麻烦。
这城不大，霍氏的事情就似新闻八卦一般时时刻刻占据头条。
萧冉大闹分公司的事情一下子传的沸沸扬扬。
刘青青的名字终于传到了霍家。
霍先生和霍太太正满目震惊地望着我，我则怯怯地拉住霍景彦的胳膊。
他们兴许是忌惮儿子时好时坏的病情，没有立刻拆穿我。
霍太太更是费力地捻出一个僵硬的笑。
没等二老开口，霍景彦转身掏出一个钱夹递给我：「青青，你去帮我把钱夹放在书房。」
他好似在替我开脱。
可为什么要替我开脱。
但这来之不易的脱身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我转身说了好，便小跑离开。
由于不放心，我贴着旋转楼梯的末端偷听着楼下的谈话。
「彦儿，你最近，感觉如何？」霍太太问的小心翼翼。
「好多了，妈。」
「那个女孩儿.....」
「你才多久没见青青，就不认识她了？」霍景彦抢言。
我从霍太太颤抖的声音中读取了她惊恐又无所适从的情绪。
直到霍先生开口：「你把公司的事情交给Vinson，去日本治疗三个月吧。」
「我又没病，为什么要治疗？」
霍先生拍案而起：「那个女孩到底是谁你都分不清楚！霍景彦，我看你是精神病又犯了！刘青青她，早就....」
「爸！」霍景彦在关键处忽然打断：「我将霍氏经营的好不好？」
「我作为霍家的接班人，做得好不好？」
「如果我做的还不错，就请不要担心我，我很喜欢，有青青在的日子....」
19.
霍景彦上楼时，我佯装已经熟睡。
他来到我的房间，在我床边做了很久。
久到我真的就睡过去，一夜天明。
20.
不知不觉，我已经做了二十九天的人了。
我用刘青青的身份生活的还不错。
既能光明正大的和念念一起吃喝玩乐。
也能心安理得的享受霍景彦对我万般宠爱。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就可以这样洋洋洒洒地过许多年。
可这一天早上起床，我发现我的左手像是被融化的冰淇淋一样，渐渐地失去了色彩。
我碰不到自己。
也碰不到别的物品。
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快要消失了？
我没做多想，一股脑地跑到念念的幼儿园，编了个借口就将她接了出来。
我带着念念坐在肯德基里，细心地替她剥掉炸鸡的外皮。
「念念，如果，我是说如果，妈妈要去一趟很远的地方，你还会记得妈妈么？」
小朋友的眼睛总是清澈的。
她只轻轻地望着我，我便忍不住要哭出来。
「妈妈，你能不能不要走。」
「我怕我又摸不到你，抱不到你了....」
说着，念念从小椅子上下来，笨拙地用双手抱住我。
「我喜欢妈妈身上的味道，也喜欢妈妈有温度的双手。」
「所以妈妈，一直留在宝宝身边可以嘛？」
21.
千万不要低估一个母亲的能力。
她可以要一次复活的机会。
就会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择手段地，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于是我来到霍氏集团公司，准备去找霍景彦。
刘青青如果消失，那一定是霍景彦开始相信她早就死在了三岁的河里。
我不能让他醒过来。
他得继续病着。
可不知秦端怎么回事，居然在集团大楼外拦住了我。
他面色像是盖上了一层灰色的薄雾，眼里漫天大雪，与这六月天格格不入。
「刘小姐，我替我老婆向你道歉。」
我将左手藏进裙摆里，仓促地冲他挤出一个笑：「我已经忘了。」
「她早产了，不过母子平安。」
我想起萧冉裙下那滩血迹，竟有些失望。
老天太不公平了，平安那样的字眼还是用在了她的身上。
「刘小姐，我老婆跟我说，你认识诺然？」
我长长久久地望着秦端，浅浅地笑了笑：「诺然是谁？」
「我前妻，已经去世五年了。」
「可我记得你向我介绍你现在的妻子时，并没有给上一段婚姻留够时间....」
「你重婚？」
秦端垂下头：「是我对不起诺然。」
「她不是都死了五年了么，有什么好提起的？」
秦端看着我，满眼的飞雪像网一样扑过来：「因为你和她实在是太像了。」
我忍住了满心的慌张，捏了捏唯一还能感受到温度的右手，轻描淡写地笑笑：「不好意思，我是刘青青，霍景彦的妹妹，你那个死去的前妻，是个很平凡的人吧？」
我讥讽地扬起唇角：「我可不是她。」
22.
我甩开了秦端来到霍景彦的办公室。
推开门时他却僵硬地躺在沙发上。
他发病的愈发频繁。
他的秘书见我来，慌张地迎过来：「刘小姐，霍总他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恶狠狠地威胁道：「若是有其他人知道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秘书小姐怯生生地点头。
「出去，把门锁上！」
我望着霍景彦苍白的面颊，他的睫毛上像是有晶莹的雪花。
这个世界总是不公平。
我如何让这个唯一对我好的男人一辈子病下去，来换我继续苟活着。
若是换做别人，换做萧冉或是秦端，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望着他们日渐僵硬的身体。
可霍景彦不行。
对不起了念念。
你是妈妈的骨肉，总是会原谅妈妈的。
可霍景彦不一样，他不应该被牵扯其中。
我从抽屉里找出三叔给霍景彦准备的药水，含在口中，一点一点地从唇边喂进他的嘴里。
每多喂一口。
我的身体便多消失一处。
药液在我的口中从温热变得凉。
后来，只剩下一点点仅存的温度。
霍景彦终于醒了。
他看见满面泪痕的我，想要回拥住我，双手却扑了空。
「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霍景彦倏地坐起来，双手穿过我的身体：「青青，青青你怎么回事？」
「霍景彦，你一直克制自己的清醒不是么？可是主人格的觉醒是不可逆的，别强撑了，不就是死么，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他站起来，在空中不停地穿过我的胳膊，我的肩，我的胸膛，和我最后能感知温度的唇。
他泪流满面的吻住我，直到我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一片金黄色的阳光里。
「你别走，你别走啊.....」
我记起来了。
霍景彦。
我好像记起你来了.....
23.
夏转秋，日头变得清冷了很多。
霍景彦牵着念念的小手站在我的墓前。
「青青，我将念念的抚养权争取过来了，秦端自愿放弃了。」
「今后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念念熟稔地趴在冰凉的石板上，小手一点点地将字迹里的灰尘拂去：「妈妈，我最近已经看不见你了，你是不是已经去投胎转世了呀？」
我从一旁的土壤里缓缓走出来。
面容枯槁，身体蜷缩犹如一团轻烟。
「霍景彦，我想起来了，我就是刘青青啊，三岁时，我被霍太太送去孤儿院，后来又被好心夫妇收养了，他们骗你说我死了，其实我还活着.....」
「你找到我时，我是以陈诺然的身份死去的，不是么？」
「哥，这命运，太捉弄人了，不是么？」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鬼，却不一定有悲悯众世的神。
【完结】

肥牛于田揖 · 2022-6-26 21:17:27

全天下都以为，他爱寒妃，不喜皇后。

却没有人知道，他对皇后的深爱……

无法宣之于口，止于身份鸿沟。

1

璃月收到立后诏书之时，没有任何惊异，只是神色平静地对着镜中的自己，小心翼翼将胭脂涂得匀称。

「温懿恭淑、柔明毓德」，听着诏书中的字句，她只觉得莫名讽刺。

天下间有谁不知，她能被册封为后，并非是因她贤良淑德，又或者与天子感情笃厚，而是因为她有一个权倾朝野的父亲。

她的父亲顾天问，位居太傅，乃先帝托孤重臣，又兵权在握，满朝文武的杀伐决断，几乎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让她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自然也易如反掌，但对这样得到的东西，璃月却多少觉得有些不屑。

而至于她未来的夫君，当今天子沈蓦，她也是见过的。

记得与沈蓦第一次相见，是在一个落雪纷纷的清晨。

那一日，璃月在宫中的梅园经过，便远远地看见了，沈蓦着了一袭月白色长袍，立在疏影横斜的梅影之中。

虽只是微微的一个侧颜，便已完美到无懈可击，而只那一眼，便让璃月的心，莫名一颤。

而因为那一刻的失神，她的脚下一个踉跄，跌落到了雪地之中。

沈蓦却在那一刻，向她快步走来，将她扶起，还浅笑着给她递过了一把油纸伞。

时隔许久，她依旧清晰地记得，他浅笑着问她，可安好时，那清俊温柔的容颜，与那清朗温润的声音，几乎令漫天冰雪，都为之消融。

但当璃月接过了油纸伞，拜谢时报出自己的名字时，那一瞬，璃月明显看到，他温柔浅笑的双眸中，闪过了一丝冷色与敌意，而后面容冷峻地拂袖而去。

璃月想，沈蓦会如此，应当是世人对她这个顾家嫡女的传闻，说她迟早是要入主中宫，母仪天下的。

而仰顾太傅鼻息，才登上太子之位的沈蓦，自然别无选择地会成为她的丈夫。

第二次与沈蓦相见，是在蒙蒙的细雨之中。

那时，他正和一女子，并肩而立，泛舟于湖上。看着他们立在船头，十指紧扣，眉目含情的模样，璃月当时只勾起了一抹冰凉的笑意。

同时也更深刻地懂得，为何初见时，沈蓦的眼中会对她含有敌意，因为此刻在他身侧的左相之女——寒慕烟，才是他心中所爱！

而后她听闻，在上月初，沈蓦登基之时，是执意要册封寒慕烟为后的，可是到最后，沈蓦还是妥协了，只册封了寒慕烟为妃。

虽然她不知道，沈蓦为何会妥协，也不知道父亲在这之中，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与办法。

但她却知道，入宫之后，即便她父亲权倾朝野，即便是她位列中宫，她与沈蓦之间有的，只怕就仅是相看两厌。

2

大婚那夜，璃月看着殿内大红双喜字曲尺影壁，与龙凤双喜的雕花喜床，却只是神情漠然地扔掉了凤冠霞帔，而后命人锁上了殿门。

整个婚礼，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沈蓦的不悦与不愿，她自然也就不指望、也不屑，他今夜会来她的寝宫。

而那一晚，沈蓦还是来了，命人强撞殿门而来。

沈蓦进入的那一刻，璃月的心中又惊又乱，滚烫的烛泪滴落到了手心，她没有发觉，眼中只有那个快步向她走来的人影。

然而下一瞬，却只见沈蓦走到她身前，满面阴沉与不屑地说道：「顾璃月，不要以为朕稀罕进入你的寝宫，若非顾太傅对朕诸多要挟，朕甚至根本都不想再见到你！」

而后，长袖一拂，冷哼着去到了隔壁暖阁中就了寝。

那一刻，看着烛影朦胧中，沈蓦忿忿离去的身影，璃月顿时只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落雪纷纷的清晨。

她撑着伞，孤寂地立在梅园之中，望着那一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满是落寞与怅然。

那时，他才给了她，一丝温暖与安宁，然而片刻间，他们的交集，又在那场落雪中戛然而止……

最后，璃月只是勾起了一抹麻木而冷然的笑意，原来沈蓦来她的寝宫，为的就只是掩人耳目，不过如此也好。

那晚，璃月独自卧在龙凤双喜的雕花喜床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细雨，然而却是一夜无眠。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日，每逢初一与十五，沈蓦皆会按照祖制临幸中宫。

虽然说是临幸中宫，但他却只是入了璃月的宫门而已，而后各睡各的，甚至连与璃月说一句话语，都觉得有些多余，而对此，璃月自始至终都神色如常。

而其余时间，沈蓦几乎每一刻，都陪在寒慕烟的身边。

沈蓦不是与她在花前漫步，就是在月下对酌，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驮在背上，赤脚下湖，让她摘下湖中的莲花……

虽然对于这些，璃月每次都装作视而不见，每一次与他们擦肩而过时，也极力保持着淡然与从容。但不知为何，每次这些画面撞入她眼中之时，她还是会觉得有些刺目。

3

事情发生变化，是在璃月册封为后的第二年。

寒慕烟有孕了，小腹一天天隆起，沈蓦看她的眉眼，也愈发温柔与怜爱起来。而璃月这边，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因此顾太傅这边，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那天，璃月正在亭前赏荷，便有宫人，急急地向她跑来：「娘娘，太傅请您移驾皇极殿！」

璃月赶到皇极殿，便见殿中跪满了她宫中的嬷嬷与婢女，每个人的面容都惨白如纸，瑟瑟发抖，而高坐在龙椅之上的沈蓦，却是神色淡然，一派波澜不惊。

而一见到她的到来，顾太傅立刻指着地上的宫人，一脸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都瞒着我，做的好事！」

见状，璃月只是神色淡然自若地说道：「此事，如果父亲要怪罪，就请怪罪女儿吧，是女儿不愿侍寝，也是女儿吩咐宫人，不要走漏了风声！」

顾太傅发怒的缘由，路上璃月都询问清楚了，是因为顾太傅见寒慕烟有孕，又见她这一年毫无动静，一怒之下，便对她宫中的宫人动了刑。

才知，原来这一年中，沈蓦虽到了她宫中留宿，但她与沈蓦从未同床，于是一怒之下，便到了皇极殿中来兴师问罪。

「璃月，你如此说，可是有人威逼于你吗？」

说出这一句时，顾太傅眸中冷光一现，微微侧首望向了沈蓦。

而对此，沈蓦只是冷冷一笑，并未言语。

而下一瞬，殿内却只传来了，璃月不卑不亢的声音：

「父亲，您是知道的，女儿做事素来随心，从不喜欢强求。况且当时，您让女儿入宫之时，可有问过女儿的意愿，是否有意于陛下，又是否真愿意入宫为后？」

此语一出，龙椅上端坐的沈蓦，立刻面露诧异地向她望来。

而顾太傅，则当即气得指节发白，连抬起的手，都有些哆嗦：「璃月，你知道，你都在说些什么吗？」

「若父亲觉得女儿不好，女儿恳请废后，顾家姐妹众多，总会有让爹爹与陛下都如意之人！」璃月伏首而跪，姿态万般坚定。

「好、好、好，你当真是翅膀硬了，连为父的嘱咐，都丝毫不放在心上！」顾太傅气得咬牙切齿，狠狠说道。

而后挥手，将御案上的奏折与茶具，狠狠地拂落一地，转身忿忿地摔门而出。

待顾太傅离开之后，沈蓦缓缓走到伏地而跪的璃月身侧，张口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向她伸出手。

璃月却并未扶他的手，只是神色如常地立起身来，而后淡然出声道：「陛下不必谢我，我并无意与你开脱，我方才说出的，只不过我心中想说之言。」

转身离开的那一刻，璃月回眸望了沈蓦一眼。那一眼似怅然，似感慨，又似含了千言万语，可最终，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然转身离开了皇极殿。

看着璃月远去的身影，沈蓦不禁有一丝失神。

他想起了，璃月入宫的这一年，所发生的种种。

无论他怎样疏远、漠视她，她从来都是神色如常，纵使他特意偏宠寒慕烟，又故意时常显露在她眼前，她也从来都是不争不抢，对寒慕烟也从未有过任何刁难。

而后宫诸事，她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自有一套对付世俗的办法，甚至还游刃有余。

可这样高洁自若的女子，为何偏又是顾家之女？

4

自那日之后，璃月宫中的宫人，全被顾太傅以各种缘由，换成了新的一批。

沈蓦再来她宫中之时，也被迫与她躺到了一张榻上，但依旧是两人各睡各的，没有任何亲密接触。

唯一不同的是，沈蓦对她的态度，开始逐渐变得有些不同，会与她闲聊几句，问她一些喜好与习惯，偶也会对她，露出些许轻柔的微笑。

园中再相遇之时，也会与她同行一段寒暄几句，又或是品茶，对弈一局。

璃月看他，眼中渐渐也有了暖意，有时候她甚至会有一丝恍惚，觉得他们似乎已经成了真正的夫妻。

然而这样的时日，却没能持续多久，便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之事。

那日宫宴之上，竟有宫人当着众人的面，状告寒慕烟与宫中的侍卫通奸。

沈蓦率人赶到时，只见寒慕烟衣衫不整地跳入了湖中，而那个与她通奸的男子，当即便自刎而亡。

沈蓦派人将寒慕烟救起时，她已经没有了呼吸，而与她一同离去的，还有他未出生的子嗣。

那日，璃月见沈蓦怀抱着寒慕烟的尸身，哭得肝肠寸断，心中顿时也是一片凄凉。

这件事太过蹊跷，想来定与她的父亲顾太傅，脱不了关系。

只是她能想到，沈蓦定然也会想到，她与沈蓦刚刚才有所和缓的关系，看来又会因此，而再次回到原点。

寒慕烟亡故的第三日，左相便在殿前恳请辞官，回归故里，辞官的原由，也是因寒慕烟通奸一事，令皇族蒙羞，他无颜再忝居左相之位。

这些年，沈蓦一直暗中扶持的左相势力，与顾太傅相抗衡，却因寒慕烟之事一朝尽丧，不得不说顾太傅下了一步一箭三雕的好棋。

自从那日之后，沈蓦再未来到过璃月宫中，整日借酒浇愁，喝到宿醉不醒。

璃月每次远远地看他，都会被他身上的孤寂与哀伤所染，心中猛然一阵刺痛。

那天，璃月从莲池旁回宫之时，便远远地见沈蓦，独自醉卧在了池畔的水榭之中。

虽然璃月知道，她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他眼前，可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他的身侧。

那一瞬，天际的月光，无边洒落，照在沈蓦精致的面容与衣衫上，整个人看起如梦似幻。

璃月立在他身侧，看着他精致的侧颜，突然想起多年前，第一次与他相见之时，她第一眼看见的，也是这样一个绝美侧颜，让她心惊，让她心叹。

只是这样的时光，一去再也不复返。

夜阑如水，有风从天际吹来，吹乱了沈蓦额前的长发，璃月不禁微微伸出手，帮他理顺额前凌乱的发丝。

而就在那一瞬间，沈蓦猛然睁开了双眸，眸中冷光闪动，锐芒四溢，而下一秒，又突然变得迷茫而朦胧。

就在璃月猝不及防中，沈蓦突然将她紧紧拥在了怀中，而后吻上了她的唇。

吻上她的那一刻，她清晰地听到，沈蓦的口中，低低呢喃着唤出了寒慕烟的名字。

他的唇很冰冷，又带着淡淡梅花酿的芬芳，璃月本以为自己会拒绝的，但不知为何，被他吻住的那一刻，她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应起他来。

或许眼前的这个男子，从她见他第一眼起，就已经驻足在了她的心间，只是她不愿意承认与面对而已。

那一晚，璃月在沈蓦身下，真正成为了他的女人。

情欲褪去之后，璃月看着身侧沈蓦安静的睡颜，却觉得此刻的他，依旧是那样的不真实与遥远，就有如自己第一次与他相见时那般。

最后，璃月没有等他醒来，穿好衣衫后，便独自走入了溶溶的月色之中。

而在她走远之后，她身后之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目送她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5

第二日黄昏，璃月怅然地立在梅林之中，看着梅稍枯黄的落叶，在萧索的秋风中片片飘零，沈蓦却缓步向她走了过来。

看着他缓缓走向自己，璃月的心，顿时便乱了一拍，指甲掐入了掌心之中，她却并未察觉，只知道那一瞬，她的心跳得厉害。

沈蓦走到她身前，望着她默然兀立了许久，才在柔柔一笑间，拿出了一支翠玉梅花簪，对她低声道：「朕刚才路过梅园时，在地面之上见到了这支玉簪，不知可是皇后落下的？」

沈蓦将玉簪，递到璃月面前的那一瞬间，他的声音与手，竟都有着一丝微微的颤抖。

而看到那支玉簪，璃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惊乱，然而片刻后，又恢复如初，一脸淡然与从容道：「陛下，想必是认错了，此物并非臣妾所有。」

「是吗？」

那一瞬，沈蓦伸出的手，瞬时僵了一僵，唇角的笑容，也变得有些许的苦涩与自嘲。

霞光漫天中，沈蓦抬起眼，目光在璃月姣好的面容上静静流转，沉默许久之后，他才又再次开了口：

「其实，朕今天来，还想告诉皇后，朕知道寒妃之事，与你无关，所以希望你，不要为此事，太过于介怀！」

言罢，沈蓦缓缓转身，走入了梅影之中，再未回头。

璃月目送他，在如血的残阳中渐渐远去，不知为何，竟觉得他远去的身影，是那样的苍凉与寂寥，让她的心猛然一痛。

最后，她只是望着渐渐暗淡的天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而自从那日之后，沈蓦再未来找过璃月，也未出现在她的宫中，因为南安王，为沈蓦进献了一名叫嫣娇的女子。

那天，正值晚宴时分。

那女子身着流彩百花曳地裙，舞姿蹁跹而来，让在座所有人，都看得如痴如醉。

而沈蓦一见，更是满目欣喜与沉沦，因为她的容貌与身姿，竟与故去的寒慕烟，有着惊人的相似。

第二日，沈蓦便破例册封嫣娇为贵妃。

但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顾太傅竟未阻止，而是默许了此事。

而自从见到那女子起，璃月的心，便蓦然不安起来。因为数日前，她回太傅府时，正好远远地见到了，嫣娇在隐秘处，屈膝跪在了顾太傅的身前。

想来她入宫，定然是顾太傅特意安排的，而入宫的目的，自然也不会仅仅是为了侍奉君王那么简单。

6

璃月的不安，很快便得到了印证，因为从那日开始，沈蓦开始变得无心朝政，整日与嫣娇寻欢作乐，似乎完全沉迷在了酒色之中。

而那嫣娇，虽表面看起来妩媚娇柔，实则心思歹毒阴狠，工于心计与手段。

若有宫人，稍稍不顺从她的心意，轻则下狱，重则杖毙。

而对于后宫中的众妃嫔，即使从未承宠、从未面君，她也是用尽各种手段一味拔出，一月不到，便让整个后宫风声鹤唳，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而对此，沈蓦却从来视而不见，似乎在他眼中，就只有那个他拥在怀中，千娇百媚的女子。

那天，璃月正倚在贵妃榻上看书，便听得宫内响声大作。找内侍询问，才知原来沈蓦竟要为嫣娇，修建一座数十层金雕银砌的高塔，此刻正在宫中大兴土木。

听完内侍的言语，璃月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

原来她父亲顾太傅想要的，不仅仅只是沈蓦沉迷酒色，还要的是他背上劳民伤财、昏庸无道的骂名，如此，父亲若将这江山易主，便是顺天应民了。

只是，璃月第一次见到沈蓦时，便清晰地觉得，像他那样的男子，是绝不会如此轻易，就沉迷犬马声色之中的，如此昏聩，只怕会是另有缘由。

思虑很久之后，璃月决定去皇极殿见见沈蓦，问清他究竟为何如此。虽然她知道，以她的身份，这样不妥，也不合时宜，可是她就是想去当面问个清楚。

可是，璃月一连三天守在皇极殿外，得到的答复都是，沈蓦政务繁忙，无暇见她。

那三日，璃月立在萧索的寒风中，听着殿内的欢声笑语与鼓乐之声，心竟然没缘由地一阵阵疼。

那天，趁沈蓦与嫣娇在御花园内玩乐之时，璃月终于冲开内侍的阻拦，来到了他的面前。

见到她的到来，沈蓦未曾抬眼，只是满面溺宠地搂着嫣娇，将身前温润无瑕的玉璧，一块一块扔落到地面之上，看着它们变得支离破碎。

也不知道从哪一日开始，嫣娇突然迷恋上了摔玉，只因为她喜欢听珠玉碎裂之音。

然而对于如此荒唐无稽的行为，沈蓦非但不加以斥责，反而命人收集了全皇宫所有的玉器，一一摔碎，来博她一笑。

「皇后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璃月默然而立了许久之后，沈蓦才淡淡扬起眉，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

而只这一句，让璃月瞬时如坠深渊，因为她听出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莫名的烦躁与厌倦。

璃月凝神望了他许久之后，她才开口说道：「陛下，臣妾有要事与你相商，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嫣贵妃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说出这一句之时，沈蓦并未看她，只是将手中的玉璧，摔落到地面之上，瞬时，一声清脆刺耳的玉碎之音，四溢开来。

在那玉碎之声中，璃月的心，也瞬时一沉：「听闻陛下，要修建一座数十层的高塔，可如今战事频发，灾荒连连，实在不宜大兴土木，还请陛下三思而行！」

「三思？」

沈蓦冷哼了一声，突然抬起眼看向璃月，眼中有的只有一片深深的敌意与冰凉：「顾太傅，把持朝政与独断专行之时，朕就从未见他，有过三思。」

「如今朕不过就是想满足，朕心爱女子的一个小小要求，皇后你这顾家之女，竟然还要来置喙，看来是存心想让朕不痛快！」

听得这样的说辞，璃月诧异抬眸，她几乎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男子，就是那个曾立在梅影间，对她温柔浅笑，告知她不要太过介怀的那个男子。

而就在这一瞬，嫣娇突然羸弱楚楚地依偎在沈蓦怀中，哭得梨花带雨道：「那高塔，是臣妾仿照古时摘心楼修建的，是用来给陛下与社稷祈福的。陛下，这高塔可是不能停的！」

「好、好、好，爱妃说不停，就不停！」沈蓦搂着怀中的女子，万般温柔地出声安抚道，「爱妃，此处的景致，似乎有些碍眼，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游玩如何？」

而后，沈蓦如胶似漆地搂着嫣娇，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了。只是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沈蓦的手，竟不由得微微有些颤抖。

璃月定定地立在原地，看着二人相拥离去的身影。顿时只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落雪纷纷的清晨，又一次感觉到了，那一刻的落寞与孤寂。

最后，她抬起眼，望着如浓墨渲染的天空，缓缓笑了，笑得满心凄凉。

难道，她就真的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天变了吗？

7

天气渐渐转凉，转眼便到了初冬时节。

两月的盛宠之下，终于传出了嫣娇有孕的消息。

也同是在这两月之中，完全把持朝政的顾太傅，肃清了朝中众多反对他的大臣，同时还平定了南方的叛乱之军，每次临朝，变得愈发的张扬跋扈、不可一世起来。

同时，从嫣娇有孕开始，一向身体健硕的沈蓦，却突然抱恙，每日咳嗽心悸不止。

太医院虽是竭力医治，又张榜寻遍了京中的名医，但却丝毫不见沈蓦的病情有所起色，反而每况愈下。

当这样的消息，接踵而来之时，本已打算对所有事情，都不闻不问的璃月，却发现，自己终究无法做到，真正地置身事外，她不由得，又开始暗暗地为沈蓦而忧心。

当初，父亲送她入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早日诞下皇嗣，父亲好拥立幼子继位，真正地把控整个前朝。

但她入宫这将近两年的时间，却未得圣心，所以父亲才派了嫣娇入宫。

而此刻嫣娇已有身孕，沈蓦自然也就岌岌可危，沈蓦的这场病，只怕不仅仅只是一场病那么简单。

看来父亲，已经着手，开始要变这个天了！

怀着这样的担忧，璃月悄悄命人，从皇极殿中，拿了沈蓦的饮食之物，又邀了宫外的大夫，来进行检验。

果然在沈蓦的饮食之中，查出了一种慢性毒药。中了这种毒药，起初会状似感染风寒，但随着用量的增加，中毒者的病状，也会逐渐加重，百日之后，便会命殒黄泉。

这样的结果，璃月虽是早有预料，可当亲耳听到，还是止不住浑身颤抖。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璃月几乎每一天都会来到皇极殿外求见，可每日得到的答复，依旧是沈蓦无暇接见。

似乎沈蓦对她会强行入内，也早有预料，她每次强行走入，都会在殿门前，被满殿的内侍拦阻下。

每次璃月在殿门前，远远看着沈蓦满面憔悴，却依旧纵情声色的模样，只觉得心痛如绞。

或许是因为那几日，在皇极殿前寒风中受了凉，璃月那日回到宫中，便呕吐不止。

而那日晚间，她正趴在榻前呕吐，却见顾太傅盛怒而来。

一来到她的面前，顾太傅便立刻怒不可遏道：「璃月，你不要忘了，你可是顾家的女儿，切莫站错了位置，否则休怪为父，不念父女之情！」

原来，顾太傅已从宫内的眼线处，得知璃月查到了沈蓦病重的真相，在秘密处决了那个验毒的大夫之后，便来到她的宫中，特地来警告她一番。

璃月在呕吐狼藉中，望着父亲阴霾无边的面容，心下只觉一片冰凉。

她知道，这样狠绝无情的事情，她的父亲是做得出来的。

当年，为了扳倒与他同是托孤重臣的苏太尉，她就在暗处亲眼见到过，她的父亲顾太傅，亲手缢死了自己的幼弟，只因为苏太尉到访时，她的幼弟，与苏太尉有过短暂的独处。

而她这个看似被父亲捧在手心长大的顾家嫡女，跟这江山社稷相比，根本就微不足道。

更何况，从父亲安排嫣娇入宫那一刻起，她这个我行我素、又不得圣心的顾家嫡女，在他眼中，早就已经成了一颗弃子。

若此刻，她再有异心，等待她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

那晚，璃月立在殿前，看着天空纷扬而下的落雪，心中默默地想，此刻是时候，她该抽身离开了，眼前的所有，似乎都找不到任何让她眷恋的理由。

8

第二日晨间，璃月剪下自己的一缕长发，让内侍总管呈给沈蓦，并告知他，她会在他们初遇的梅园等他。

她想，在她离开之前，最后再尝试一次，不管结果如何，她至少能无愧于心。

然而那一天，璃月在风雪无边的梅园之中，整整立了一天一夜，却始终未曾等到沈蓦的身影。

璃月立在梅影之中，看着眼前红梅上的雪，一分一分地增加，心也一分一分地凉了下去。

清晨，天微微亮起的时候，璃月望着满目傲雪盛放的红梅，缓缓笑了，苍凉而倦怠。

她想，她与沈蓦之间，应该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最后，她拂去身上的积雪，踉踉跄跄地转身走出了梅园。然而却始终没有发现，远处楼台之上，那个立在角落阴暗处，与她同样整整站了一天一夜，凝望着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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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6-27 02:57:07

唐历二十一年，慕容棣驾崩。
我怀抱他的遗物，独立在杏花树下，在漫天纷扰的花瓣里，打开陈旧的木盒。
盒子里装着精细的木雕小人，穿着红裙，眉心点着朱砂，同曾经的我一模一样。
我跌坐在地上，想起那年他在耳边说的话，他说：「宋鸯，我的皇后只会是你。」
然后，慕容棣这一生，从未纳妃，三宫六院，只有一个皇后。
那个皇后，名叫宋鸯。

1
十六岁之前，我觉得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爹亲娘亲，不如慕容棣亲。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许归山，那时沧海老人广收天下学子，我爹带我上山报名，我闲得无聊偷偷溜出来，还没跑远就看到了稀罕事儿。
九十九阶白玉阶下，正跪着一个灰扑扑的身影，周围人来人往，他却匍匐在地，无动于衷。
我顺着山阶往他身边跑，我爹闻讯赶来抱起我，我指着他问：「爹，他是谁？」
多谢这个烽烟四起的年代，我爹这样的巨富大贾成为所有想当皇帝的野心家的座上之宾，因此他只是眯起眼看了看，便笑道：「真巧，这不是郑国侯的小儿子嘛。」
郑国侯的小儿子，天生眼盲，娘早死，爹不疼。
我爹曾说他可怜，我却不知这是个怎样的可怜法，他忽然抬起头来，于是我在我爹的怀中，借着朝霞绮丽的影，望见了一生中所见过的，最美丽的面孔。
那是张白玉般冰冷无瑕的脸，雪白的面上有着最完美的五官，从我的角度看去，他长长的眼睫静静地搭在狭长的眸子上，眼尾一颗朱红泪痣美得夺人心魄。
他平静地将脸对准我，浓黑的眸子像是最剔透莹润的宝石，我被他蛊惑般向着他伸出手来，我爹却忽然道：「小公子还是别在这里等了，沧海老人立下的规矩，不收身体残障之人，你就是跪到地老天荒也无济于事。」
「地老天荒不行，我便跪到海枯石烂，总是有志者，事竟成的。」
慕容棣平静地回答，他穿着一袭陈旧的灰色单衣，在许归山凛冽的风中显得那么单薄，我还没挣扎，就被我爹夹着拎走了。
接下来几日，我总找机会去偷看他。
他一直平静地跪在那里，像是一块安静的顽石，我看来看去看不出他哪里瞎，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他果然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作为一个颜控，我有个毛病，就是想将天下美人统统收归旗下，感谢我爹没把我完全养歪，我还有基本的常识知道不能强抢民男。
所以在一个下雪的天里，当慕容棣晃了晃晕倒时，我左顾右盼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将他扛回了房间。
我将他裹成个大粽子扔在床上，待下人为他灌下一碗热参汤后，他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如同雨前的天空般阴鸷孤高，美貌衬上这样冷寂冰凉的神情，让人觉得，纵使将世间繁华尽数捧于他面前，亦难换得他一笑。
我不待他开口，便问：「你愿意当我的书僮吗？」
他不说话，像是没听懂我说什么，我被他的脸迷得魂不守舍，再接再厉道：「沧海老人想来是不会收下你了，不如你扮成我的书僮，我上课的时候你也可以在旁聆听。」
这是个不太高级的法子，却是我想了这么久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慕容棣定定愣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终于听到他说了一句「好」。
2
从那天起，慕容棣成为我的书僮，负责抱我上学，让我吃豆腐。
小伙伴们都很羡慕我有个这样美貌的书僮，我也觉得与有荣焉，然而，美貌的人势必要有同他美貌相称的脾气，慕容棣虽然成了我的书僮，他的傲骨却丝毫无损。
我要他抱我，他便当我是个马桶一样敬而远之地抱着；
我要他喂我吃饭，他正襟危坐，借口自己是瞎子，把一勺鸡汤灌进我鼻孔里；
花前月下，我刚想扑过去对他亲亲摸摸，他头也不回地把一块姜糖精准地塞到了我嘴里——天知道，我最恨姜味。
俗话说得好，偷不如偷不着，我对他朝思暮想，结果想出了一个歪点子——
众目睽睽之下，我要慕容棣被打得鼻青脸肿，然后我如英雄般降临，将在地上滚得一身尘土的他扶起来，王霸之气大开地喊道：「我罩的人也敢动，不想混了吧？！」
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我掐着点赶过去时慕容棣确实被打倒在地，一身灰衣也确乎是到处是土，可在他身边，有个小姑娘正固执地抱着他，替他拦下了许多的拳头。
小姑娘穿着鹅黄的衫子，雪白的脸上蹭着土，格外显出一双莹润动人的眸子，被她挡在身后的慕容棣垂着头，我却看到他一双手握得紧紧的，像是一座愤怒压抑的火山。
旁边的人都在看热闹，我随手揪了一个过来问：「那个人是谁？」
「她呀，她是平国公的私生女陈轻絮，不知怎么会和这个瞎子勾搭上了。」
那人兴奋地回答我，我却勃然大怒：「就凭你这尖嘴猴腮的东西，也配叫别人瞎子？！」说着，我大步走过去，一把推开了围着慕容棣打的人。
周围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我们，我却只能注意到慕容棣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他温柔地碰了碰陈轻絮的脸，轻声问她：「疼吗？」
小姑娘含着泪摇头，慕容棣又把头抬了起来，准确地将脸对准我，迎着他冷酷的视线，我忽然胆怯起来，这段日子他过得很不好，被刁难没有饭吃，旁听时被人赶出去，和他住同屋的人把他的被褥丢出来不准他回去睡觉。
这一切，都在我的允许下发生，他变得越发苍白消瘦，可我所希望的，也只是他服个软，冲我低下他高高在上的头颅。
「宋鸯。」他唤我的名字，我讷讷应了，却听得他说，「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却知道他待我越发毕恭毕敬却又万分冷漠，往日些微的玩笑再也不曾有过，他如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将我推得远远的。
可他对陈轻絮却又换了一番形容。
说来惭愧，我曾跟踪过他，那天有轮明月，慕容棣在一棵梨花树下坐着，不多时，陈轻絮便跑了过来，她一手拎着裙角，一手提着个食盒，小脸蛋红扑扑地坐在了慕容棣身边。
那晚月亮真好啊，我蹲在角落里看着慕容棣一直对着陈轻絮笑，梨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他吃下陈轻絮为他做的宵夜，然后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来。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想把她送给你。」他这么说着，把玉佩塞到了陈轻絮手里，小姑娘手足无措地同他推搡了半天，终于垂着头收下了玉佩。
真好，善良的少女遇到了饱受欺凌的少年，他们郎才女貌青梅竹马，再过十年便又是一对神仙眷侣。
可惜，这其中有我这个小混蛋搅局。
半个月后，平国公夫人亲自来许归山接走了陈轻絮。
当然，这是因为我，我请我爹出手，要陈轻絮消失在我和慕容棣面前。
陈轻絮走那日天上飘着小雨，她穿着身藕粉的长裙一步三回头地回望，我瞧瞧身边故作淡定的慕容棣，心底一片酸涩。
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到底哪里错了？
没人能告诉我问题的答案，陈轻絮到底上了马车，马车哒哒地远去，她忽然从窗里探出头来冲着慕容棣摆手，边哭边用力喊：「慕容哥哥，我等你长大了来娶我。」
我是第一次瞧见慕容棣失态，他冲着马车追去，迷蒙的细雨里，落花伴着小姑娘的啜泣声一道飘散开，而他看不清前路被石头绊倒，失魂落魄地爬起来站在树影里，我能看出他很伤心。
但是没关系，余下来的日子，有我，也只有我会陪着他，抚平他心底的伤，成为他最重要的那个人。
至于旁的狂蜂浪蝶，在我眼里不过是一捏就死的小虫子。
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我到底天真，然而那个时候，我却对这个想法深信不疑。
3
山上学艺的日子过得很快，我每天听恭维发发呆，烂泥扶不上墙地混吃等死，而慕容棣果然是块金子，即使隐藏在人群里，也会发光。他在一次诗会上一鸣惊人，被沧海老人收为徒弟，从人人都能欺负的小瞎子一跃成为了金光闪闪的首席大弟子。
他升到了高级班，同我的交集越来越少，我常常翘课去他的窗外偷看他上课，初春的寒风里，我倚在刚发芽的杏花树上看他站在台上侃侃而谈。
雪白的学子服被他穿得风流倜傥，风拂过，青涩的杏花打着旋落了下来，他忽然向着窗外望了一望，我屏住呼吸，却忘记了，他根本看不到我。
班里也有些流言，有人说他都是靠着我才会被收入门中，还有人嘲笑他舍得一张脸，把我伺候高兴了说不定将来能当上郑国国君。
我找人教训了他们，慕容棣的态度却无所谓，他一心向学，哪有闲工夫管我们。
放假回家，我爹问我：「在山上开不开心？」
我爹是个粗人，他生平三件快事，一是赚钱，二是数钱，三是拿钱给我花，这么个财大气粗的人，却在我垂头不语时敏锐地问：「有人惹你不高兴？」
我犹豫一下道：「爹，你有没有办法，让慕容棣有个显赫点的身份。」
「怎么，你还想让他当国君不成？」我爹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成，他一个瞎子，怎么也当不上国君啊。」
「他不是天生瞎啊。」我连忙道，「我打听过了，他看不清东西是因为中了毒，只要能拿到寒潭之下的啜冰鲤清了余毒就好了，爹，你帮帮我。」
啜冰鲤只生在西北苦寒之地，如今东陆上，西边和东边因为战乱而完全隔绝，也唯有走南闯北的商人能过去，我爹耐不住我磨，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商队启程时我藏在拉货的马车里混了进去，等管事发现我时，已经走出了几百里。
放我一个人回去他们是万万不敢的，我撒娇耍赖地跟上他们，几费周折终于来到了西北。
西北的风很硬，刮在脸上就是几个血口子，我吃了许多苦头，灰头土脸地缩在马车上，直到管事的告诉我寒潭到了，我才抖擞精神从车上跳了下去。
寒潭很大，一眼望不到边，浅碧色的湖面上凝着坚硬的冰，我迫不及待地要管事去收购啜冰鲤，半晌他回来了，有些为难地对我说：「大小姐，这事难办，连年战乱，这里能下到寒潭之下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因为我的任性，商队特意绕到了寒潭，他们的目的地还在山后面，我看管事的坐立不安，知道这批货不按时送达会有大麻烦，于是劝他们自己先走我再想想办法。大概是一路上我表现得很乖巧，管事的思忖许久终于答应了我。
临走时他反复交待，找不到人下水就快点去追他们，千万不要任性，我笑眯眯应了下来，眼见着商队的影子被笼在了群山里，我一甩辫子进了村子。
村里还存着当年他们下寒潭用的装备，无非是一根长长的绳子还有鱼鳔做的存空气的囊。
回想起来，别人是艺高人胆大，我则是蠢得天真，凭着对慕容棣的一腔爱意，我就有胆量独身一人潜入寒潭里。
入水一瞬，我便被冻哭了，眼泪混在冰水中划开一圈涟漪，毫无边际的黑暗里是绝对的寂静，我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到，只能一边不由自主地流泪，一边努力向下潜去。
往昔的捕鱼人放的鱼篓在一个水涡中，绑着绳子根本够不到，当我解开腰中系着的绳子时，我忽然想，若是我死在了这里，慕容棣知道了会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呢？
大概是不会的，他只会舒一口气觉得解脱了，所以我不能死，他还没喜欢上我，我怎么舍得去死。
这样想着，我拼了命向着鱼篓游去，朴碧的水中，我被寒流扯得寸步难行，飘荡的水草如同枯死的长发，我怕得发抖，却咬紧牙抓住了系鱼篓的铁索。
手指被磨得血肉模糊，我仍不肯放开，固执地扣着铁索想要解开，当鱼鳔里的空气仅剩一口时，我终于抓着鱼篓向上游去。
我挣扎着爬回岸上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夕阳洒在我的脸上，我颤抖着手打开鱼篓，望着里面银白的啜冰鲤，忍不住哭了起来。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要淹死在了这千丈深的寒潭之下，没有别人，只有我一个人安静孤独地死去，慕容棣不会知道，有个小姑娘这样喜欢他，喜欢到会为他去死。
回到家后我爹大发雷霆，怒不可遏地给了我一耳光，而后将我关在家中不准我回许归山。
我自知理亏，在我爹窗前跪了一晚上，第二天我爹推开门，阴沉着脸问我：「你就这么喜欢慕容棣？」
我沉默不语，我爹长长叹了口气：「阿鸯，他若是辜负你，我一定要他的命。」
在我爹眼里，自己女儿样样都好，他猜不到我同慕容棣并没有什么情投意合，他更猜不到我做的这一切统统是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到令人垂泪大笑的地步。
4
假期结束后，我刚到许归山，便有人跑来对我说，慕容棣要定亲了。
送消息的人大概想看笑话，故作关切地跟我说：「你现在身体不好，可千万别激动啊。」
从寒潭里爬上来后，我便十分畏寒，大夫诊断是体内存了寒毒，我从不当一回事儿，这个瞬间，却觉得心底凉成一片。
输人不输阵，我淡然一笑，表现出天高任鸟飞的恬静来，来人见没有热闹可看，只好悻悻地走了，她前脚出门，后脚我便躺回床上一片凄然。
这是我同慕容棣相识的第七个年头，七年的相处他仍旧忘不掉陈轻絮，哪怕我替他铺好路带他到了诗会让他被沧海老人赏识，哪怕我搜罗来天下的点心兴冲冲递给他，哪怕我将心捧到他面前，他都不肯屈尊降贵地看我，哪怕一眼。
每次看到他奉若珍宝地捧着陈轻絮的书信，我都油然而生一股想杀人的冲动，如今，他得知陈轻絮要被许配旁人时奋不顾身地上门抢亲，终究抱得了美人归。
人比人，当真是能气死人的。
「没事儿的，没事儿。」我安慰自己，却张嘴吐出口血来，「他终究是我的，谁也抢不掉。」
我做事一向信奉快刀斩乱麻。
一手捧着放啜冰鲤的匣子，一手握着锦囊，我将慕容棣堵在了屋内，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温文有礼地问：「有什么事吗？」
这些年总这样，我在他心底便是个无事生非耽误他学习的人，我酸涩一笑，豪迈地将匣子递了过去，「送你的礼物。」
他接过匣子打开，只是伸手轻触，冷静自持的面具便有了裂纹，「这是……啜冰鲤？」
我本打算将这个作为他十九岁的生辰礼物，现下却只能当作砝码用。
他做一个瞎子已经这么多年，观物全凭一点微弱的影子，我曾蒙着眼在不点蜡烛的屋子里走动，那种黑暗的感觉简直让人窒息，只一刻钟我便崩溃，更何况他的这些好年岁几乎全被眼盲吞噬。
「你有什么想要的？」
他深吸口气将匣子关上，瞬间恢复了我最爱的那种冷静。
我微笑道：「我要你娶我。」
「不行。」他将匣子推到一边，干脆地回绝。
我不气馁，把手里握着的锦囊放到匣子上，一同推回他面前。
「加上这个呢？我用宋家下一任家主的身份来请求你，娶我。」
锦囊里放着宋家家主令，拿了它便能调动宋家全部势力，我装作运筹帷幄地继续说：「我知道你有实力，可是凭你自己，想杀回郑国成为国君也要等你父王死了才行，现在你只要娶我，最迟五年，我就能让你成为郑国国君，杀你想杀的人，为你母亲报仇。」
说着，我偷眼看他，荧荧的烛火里，他蹙着眉的样子好看得让我心碎。良久，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像是绝望，又如同认命地说：「宋鸯，你真是极狠的。」
那一刻，我知道我赌赢了。
据郑国的探子回报，慕容棣的娘是在一场宴会上被醉酒的郑国侯当做猎物，骑着马一箭射死的，当时他被他娘抱在怀里，护在身下方才逃过一死，母亲的热血浇了他满头，这样滔天的恨，永生都磨灭不了。
所以他拒绝不了我，拒绝不了一个亲手替他娘报仇的机会。
「你可知我并不爱你，你这样做我也不会感激你。」他认真地望着我，我也认真地回望他，这一刻多好啊，他的眼里只有我，我的眼里也只有他，于是我开心地笑了，笑得连眼泪都滚了出来。
「没有爱也好，你只能在我身边，不爱我，也不能爱别人，只要这样，就好了。」
5
半年后，啜冰鲤配出的药膏清去了慕容棣眼底最后一点残毒，十六岁的末梢，我终于嫁给了他。
穿着九凤曜衣被慕容棣牵着手走过长长的玉阶，他忽然在我耳边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没说话，只是甜蜜地笑了，他大概一直疑惑，我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距我第一次见他已经这样久，我爹以为我爱他的貌，他以为我只是占有欲作祟，他们都不知道，爱上一个人，一点理由都不必有，一眼就够了。
拜完天地，我爹老怀安慰地说：「阿鸯，以后有什么不开心记得告诉爹，爹帮你摆平。」然后对着慕容棣说，「你要知道，不是你娶了阿鸯，是阿鸯嫁给了你。」
我怕慕容棣尴尬，于是连忙圆场：「爹瞧你说的，都是一家人了，分那么细干吗？」
我爹哈哈大笑，在场的人也都捧场地笑起来，从始至终没笑的，只有慕容棣一个人。
洞房时他握着我的手，重见光明的眼定定地望着我，良久才说：「原来你长这样。」
「怎么样，是不是比想象中美多了？」
大概没想到我这么不害臊，他顿了顿，忽然放了手，「阿鸯，和我一起，你不会幸福的。」
我胸有成竹地直视他，「有志者，事竟成。」
这是他说过的话，他无法反驳，于是转开视线说：「不早了，睡觉吧。」
成婚后，我一直惦记着帮慕容棣报仇，把郑国现任国君赶下王位。
银子流水样花出去，郑国大大小小的事都被打点了一遍，我爹看得心疼，西子捧心地同我撒娇，我连忙安慰他：「郑国侯的位子我还嫌配不上他，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整个东陆的主人，爹你就当是提前投资吧。」
我爹斜睨我一眼，啧啧嘴没说话，我不经意扫过窗外，杏花树下，慕容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我，眼里写满我看不懂的情绪。
其实我爹也就是嘴上说说，慕容棣是个人才，没有人不爱才，我爹也不例外，渐渐地，他开始把手上的生意交到慕容棣手里，除了宋家的情报网，别的没有慕容棣插不上手的。
而我退隐幕后，为他洗手做羹汤，炖汤能炖出三十七种花样，绣花能变出七十八种纹饰，许归山上学来的本事却忘得一干二净了。
成婚的第四年，郑国传来了消息，郑国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此时慕容棣已是郑国举足轻重的人物，比他大的王子不是死了便是被废，举目四望，朝堂上被他收复得服帖，后宫内无人敢择其锋，郑国侯前脚咽气，后脚他就能登基。
消息送来的时候他连夜动身，日夜兼程终于赶在郑国侯死前见了他最后一面。
不知道他们这对势如水火的父子说了什么，有天夜里下着大雨，我正躺着数山羊，他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窗外的杏花被雨打得七零八落，他浑身往下淌水，乌黑的发贴在苍白的面上，整个人憔悴得像只勾魂的鬼。
我跳起来把他拉到床边坐下，用被子将他严严地围了起来，他一直垂着头，面上的雨珠慢慢往下滚，却忽然伸手拉住了我。
「阿鸯，慕容雄死了。」这是他爹的名讳，我哦了一声，他接着道：「病榻上，他求我给他一杯血水，他太痛，痛得浑身发抖，却没有力气叫出来，像只乞怜的老狗。我在一边等着，等着他在锦绣灰的痛苦里慢慢断气，可这些痛，又怎么比得上我娘亲死时的痛楚！」
所谓的锦绣灰，是我从古籍中查出的毒药，初服无声无息，见了血腥后便会使服用的人残暴无常。这些年慕容棣引着他爹亲手杀了几个儿子，待他爹幡然醒悟时已太迟，锦绣灰早深入骨髓，除非啜饮鲜血，否则便如万蚁蚀心，痛不可当。
他指尖冰凉，我将手覆上去想要温暖他，掌下的手微微颤抖，他将头埋在我颈子上低低地笑了起来，「我终于报了仇，可我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悲凉。」
我紧紧抱住他，像是抱住他这二十余年痛苦挣扎的人生。多苦啊，为了报仇，他甘为奴仆，受尽屈辱方才有了一点地位，在他想要和心爱的姑娘比翼双飞时，又为了报仇娶了不爱的人。
连我想想，都替他苦，哪怕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睡醒时，我正窝在他的怀里，从我的角度看去，他蹙着的眉像是凝着永世不散的悲伤，我轻轻拂过他的眉眼，他睁开眼来，下意识地握着我的手搂进了怀里。
「睡吧。」他说，「还早呢。」
是还早，我们的人生还这样长，区区一个郑国侯根本不能拦下我们的脚步。宋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郑国的地盘也越来越大，我爹问我：「你怎么没被封为王后？」
我正举着蜡烛看密报，闻言稳稳地把烛台放回桌上，「爹，这才哪到哪呢，等他一统东陆登基为帝时，我才要当他的皇后，区区一个王后，哪能满足我。」
我爹夸我志向远大，我嘻嘻哈哈地应了，却知道事实根本没我说的这样潇洒。
他不立王后，大概是为了他曾经心爱的姑娘。
其实这些年过去，我差不多忘了陈轻絮了，只是当郑国的铁蹄踏到平国城下时，一向铁血无情的慕容棣突然停了下来。
十几万大军兵临城下，我在中军大帐里替他缝补衣裳。
我不是个节俭的人，偏偏很喜欢为他缝缝补补，慕容棣忽然掀门帘走了进来，他犹豫片刻对我说：「阿鸯，你能替我劝劝你爹吗？」
我爹不理解慕容棣不动手的行为，他要求最迟明早，大军必须踏破平国城门，可是不行，那座城里有慕容棣曾经的恋人，此去经年，他仍然不能忘怀。
所以他来求我，替他争取时间。
那天夜里，我同我爹分享了一个好消息，我说：「我有身孕了。」
安全验证 - 知乎

扮猪吃老虎2017 · 2022-6-27 05:00:47

12.15来更新啦！

虐文最近看的少，以前的也忘得差不多了，所以先写几本，后面慢慢补！

《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by twentine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都市情缘天作之合
主角：陈铭生杨昭

你知道么，这世上有很多不被接受的种子，都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开成了花。

推荐指数：★★★★★
近几年看到的非常让我触动的BE言情了，陈铭生和杨昭就好像是我们身边真实存在的人。但他们看似普通，却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发着光，这是两个“残缺”的人互相拯救、相互温暖的故事。
陈铭生断了一条腿，但心不残，依然勇敢且向前看；杨昭衣食无忧，有一身好本事，但这世界对她来说没有多少连接。遇到了陈铭生，她找到了自己停留在这世上的理由，陈铭生走了，她也跟着走了。
他们俩的爱情是火花带闪电般的热烈，因为见过了光，所以难以忍受黑暗。剧情不是很复杂，但看完了之后我能一直记着，虽然是悲剧，但看到结尾，我还是觉得，这可能是存在在现实里最好的结局了吧。

《灰塔笔记》by 空灯流远

内容标签：密码战天之骄子
主角：艾伦·卡斯特安德蒙

二战前夕，执着于数学的艾伦进入剑桥学习，对数学教授安得蒙一见钟情，却没想安得蒙竟然是谍报机构的最高boss。艾伦的母亲曾是密码专家，凭借从母亲那里得到的知识和自己在密码方面的天赋，他在谍报部门大显身手。为了安得蒙，艾伦钻研着各种疑难密码，可安得蒙却一直回避着艾伦炽烈的爱，原因竟是艾伦母亲可疑的身份。战火在欧洲大陆不断蔓延，故事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4 B- s. ~6 _7 j/ |6 O2 _+ @! H
我只想告诉看到这本笔记的人，作者叫艾伦·卡斯特，死于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之后。他怀念剑桥湛蓝的天空，还有图书馆外苹果树下弯起眼睛微笑的爱人。他将抛弃所有记忆重生，但是并不幸福。

推荐指数：★★★★★
这篇文毫无疑问，我是觉得写得非常出色，但我对它的心情十分复杂。如果不是二战这种特殊的时代背景，安德蒙对艾伦的所作所为，我肯定是宁愿这篇文be的，而不是艾伦被剥夺记忆后再次和安德蒙在一起。但考虑到二战的背景，我又觉得这样的结局，是对安德蒙这样一个英雄最好的抚慰了。
艾伦确实被安德蒙重重的伤害过，纵观全文这无可否认，但他的人生爱上一个人便得到了他、想破解迷便破解了它，他爱过、恨过、快乐过、悲伤过，情绪都得到了释放。但安德蒙呢，他在剑桥遇见了自己所爱，他掌握的信息告诉自己，跟艾伦是没有结果的，于是他压抑自己的情感，艾伦一次次撩拨他，他一次次回绝，直到艾伦那么莽撞的闯入了一个危险世界，一方面是心动，一方面是不是想将他放在身边照顾他的安危；艾伦被雏鹰那样伤害很可能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与高层斡旋，以艾伦为诱饵引出雏鹰这个决策，可能是身不由己。艾伦的情绪随他自己，所做之事都随心而走，而安德蒙呢，他爱艾伦，但艾伦被国家所伤害，被他决策所伤害，他无人可恨，只有内心独自煎熬。
失忆后的艾伦说：亲爱的，看见那座灰色的瞭望塔了吗？看到它的那瞬间，我突然觉得不爱你了。安德蒙说：没关系，艾伦。只要我爱你就可以了。失去了记忆的艾伦不幸福，也同样不是安德蒙真正所爱之人了。我感觉他将艾伦一生与他绑定，是为赎罪，也是为了救赎。如果艾伦和别的什么人在一起，很有可能拥有幸福的结局，但也就不是在二战背景下，挣扎在爱恨与伤害之间的艾伦与安德蒙的故事了。他们在一起那么快乐合拍，现在又各自背负伤痛一起度过余生，如此让人意难平。

《将进酒》by 唐酒卿

内容标签：强强宫廷侯爵情有独钟天作之合
主角：沈泽川，萧驰野

中博六州被拱手让于外敌，沈泽川受押入京，沦为人人痛打的落水狗。萧驰野闻着味来，不叫别人动手，自己将沈泽川一脚踹成了病秧子，谁知这病秧子回头一口，咬得他鲜血淋漓。两个人从此结下了大梁子，见面必撕咬。& s, x* @2 J# x( a
“命运要我一生都守在这里，可这并非是我抉择的那一条路。黄沙淹没了我的手足，我不想再臣服于虚无的命。圣旨救不了我的兵，朝廷喂不饱我的马，我不愿再为此赴命。我要翻过那座山，我要为自己一战。”

推荐指数：★★★★★
扛过开头那段悲惨后面就会很精彩，开头的那段让最近看的都是小甜文的我实在有点吃不消，一度想弃文，但它评价又着实很不错，所以还是坚持看了下去。这篇是唯二让我特别有代入感的政权更迭文章，上一篇是十一处特工皇妃（虽然它文笔确实不及这本），很多文章的舞刀弄枪、权柄谋算我也觉得写得好，但没有代入感，我知道这只是他们的故事。
而这一本真的让我感觉到了那些老臣、那些将士在权力中心内心的撕扯，国将不国、大厦将塌、君主昏庸、世家牟利、百姓流离，那么一直以来坚定的正统是将要继续扶持还是做其他打算。架空历史说它荒诞也是，拢共不过二十年皇位三变，有才的君主病体缠身死了，皇位落到了流连风月的纨绔手上，纨绔又被红颜给杀了，无他法最后又寻了一位有皇家血统的女子为皇。但说它真实也是，海阁老、孔阁老、薛修卓、姚温玉，在这历史的长河里，淹没了多少忠君爱国的孤臣、思虑百姓的谋士。
除了各种勾心斗角写的很深入浅出，人物群像也特别到位，看完了这本书我不止爱上了沈泽川和萧驰野，也爱上了那个老拿着小本子的少年丁桃、女子挂帅的戚竹音、既是大将也能抚琴的乔松月、双腿皆断却说我此刻仍然是站着的姚温玉......

《铜雀锁金钗》by 世味煮茶

内容标签：民国架空
主角：段烨霖许杭

痛爱一个人，是恨不得用一把金锁，把他囚起来的。
2 v1 e( F9 o% U5 e$ {段烨霖第一眼看到许杭的时候，就想把他关起来，金屋藏娇——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7 g6 W9 k/ q1 H" j( c$ u强取豪夺，他是强盗；隐忍淡漠，他是鱼肉。
3 M2 L1 \4 k6 V0 z& M9 Z许杭不甘不愿，但他想活着，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所以他终于还是进了小铜关。/ D9 X! k. j! o
一场经年的厮磨。
) ?* p8 o! N- l纠缠四年，许杭永远都像是一碗刚熬好的药，幽幽飘着药香，可是只有喝下去才知道是毒药还是解药。

推荐指数：★★★★★
喜欢民国文小说的伙伴，这本一定不要错过，味儿特别正。单说故事就很带感，许杭背负血海深仇，被段烨霖强取豪夺锁进小铜关，许杭将计就计，白天是温文尔雅娇弱的大夫，晚上化身索命金钗，手刃仇人。最初对段烨霖许杭是厌恶的，但架不住人家强取豪夺、死缠烂打、死心塌地的追求，最后段烨霖打完仗回来，两个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喜欢这篇文原因有很多，故事带感、人设完美、群像刻画得精彩、不止有小家的情情爱爱也有山河破碎的家国思考，很值得一看，副cp也有不少让人意难平。

《寂静深处有人家》by twentine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主角：袁飞飞，张平

八岁那年，袁飞飞站在院子里，梗着脖子，突发奇想地喊道——0 u A# \/ c' [5 @$ Y3 `! U/ |2 Y
【我叫你张平！】
- v( G& J, N" X6 N$ }! A* q7 Q那时，张平沉默着点了头。
. r0 G4 r1 d& ~- x0 e9 y$ ]3 V七年后，袁飞飞站在院子里，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张平，说——1 {3 I6 ]2 x, R7 Q
【臭哑巴，你当真？】9 I4 h/ ?6 R2 y
那时，张平沉默着点了头。
8 s3 t4 n& S! X: g再过七年，袁飞飞再一次站在院子里，她笑嘻嘻地看着面前风霜满身的男人。
7 b1 ?/ ^* |$ e w* `) ^【喂喂，作甚这么看着我。真是，有什么奇怪的。】袁飞飞慢慢走到张平身边，声音越来越小......! f: D* r& I# Y, ]9 n4 }
【这么多年，你守着这破院子，不就是为了等我回来。】

推荐指数：★★★★☆
对这篇文我情绪其实挺复杂的，就是那种辛酸、悲伤与欣喜夹杂的情绪。这里面几乎所有有一部分笔墨的人物我都很喜欢，袁飞飞和张平走在了一起我很开心，但除了他们俩，其他的角色结局都太令人伤感。裴芸这一生真正属于他的东西本就没有多少，小时候有母亲，后来认识了袁飞飞，没过多久母亲也意外去世，袁飞飞背井离乡也不爱他，幼时最厌恶金楼的纸醉金迷，到头来还是得接管了金楼；凌花自小就爱上了裴芸，她没想过这辈子能和他在一起，在金楼里卖身不卖艺，却和裴芸最爱之人袁飞飞成为了好友，最后得到了花魁之位，却也染病去世，死在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狗八他好像从没过过好日子，原就是个小乞丐，心也是小乞丐的心，他没有多大的恶念，也没有多高的追求，他喜欢袁飞飞但也知道自己和她不匹配，半生就听从袁飞飞的指挥，把自己当个贱奴似的使唤，最后袁飞飞回到了铁匠铺，他的心也空了。
这些人物我都很喜欢，所以欣喜也难过，为男女主突破内心桎梏在一起而欣喜，为其他人各种求而不得而难过。这篇文被人分到种田文里，我觉得倒不是很恰当，它完全没有温馨的感觉啊，挺致郁的。

《凤囚凰》by 天衣有风

内容标签：穿越权谋
主角：容止，楚玉

那是个峨冠博带，长衫广袖，纵情高歌的年代。+ A0 u, M; [1 g+ d# ^" @
暗香浮动，山水清音。
; {4 |7 K, L* {# g) y天下为棋局，谁是博弈操棋人？
' `5 F6 }" P2 g0 D4 `虽然穿越成公主，但是楚玉穿成这个公主，有点儿前无古人惊世骇俗。

推荐指数：★★★★★
看过电视剧没看过小说的兄弟姐妹们，真的求你们去补补小说吧，完全剧情不是一个level的。这本小说有多经典不用我多说，说是古言、穿越小说巨作毫不夸张。容止这个角色，仍然是我目前看到的古言里，个人认为最配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人。他智慧且有武力，精谋算但依然保有同理心。穿越过来的山阴公主，乍看确实是一个比普通人更厉害一点但也还是普通的人，但细细看文，就觉得这个人物真的鲜活，我是很满意这组cp的。
要说槽点的话也有，就是后续反转太多，有点刻意雕琢容止聪慧人设的意思，略微有点过。但我个人觉得瑕不掩瑜，它还是本相当好看的小说。

《小蘑菇》by 一十四洲

内容标签：科幻末世
主角：安折，陆沨（feng）

安折是朵蘑菇，毕生使命就是养出一颗自己的孢子。5 F+ d) r3 ^2 j/ T
有一天，他把孢子弄丢了。! Z* B4 H5 q- e( U8 d" C
他满世界找了很久，终于在新闻上看到了眼熟的孢子。
9 l( N/ A* ~5 g( D( \6 Y安折绝望地敲开了人类军方某位上校的家门。
" b, I! {7 _. G  f. I, M, E“先生，您好。您手下那项研究进行得好吗？研究完可不可以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 R& D% u- W' |" G, B7 j9 Y( h' F4 F# ~上校一脸冷漠：“你的儿子？”
# E# U( b$ `% l) S0 D“我生的QAQ”
: C; A& l/ O3 f9 v" R9 \上校：“我养的。”1 F* J7 k# H. o  g
“真的，先生，我亲生的QAQ”
/ Q. z( `6 _8 ?+ t& w' j. s# f( f/ l“再生一个我看看。”
% |6 O* d. a7 h% j安折：“嘤。”
  a5 K9 s$ r; a2 `4 Z[食用指南]
( U5 ^9 t* @+ w% x  J5 v* g, j- M1.孢子不是生子。
. @. Q: X4 Y2 g' f7 B2.废土科幻，微克苏鲁。

推荐指数：★★★★★
别被文案劝退，真的是非常好看的文，设定很新颖，文笔也不错，能够撑得起来结构。作者其他的文一般，脑洞都不错，但是逻辑上有些问题，还是这本最好看。致郁文，想看虐文的可入坑。
攻的人设比较常见，受的人设刻画的很好，他真的就像和着世界格格不入的天使，是一个无比特殊的存在。他一生的目的就是寻找他丢失的孢子，执着而单纯，但因为内心始终坚定着这个目标，你并不觉得他的某些行为蠢或不可理解，他就是那么可可爱爱。这篇我找不出来任何槽点，设定新颖我很喜欢，结构也撑得起脑洞，挖的坑也基本都填上了，也不会给人有太复杂太杂乱的感觉。
就是有一点要提一下，陆沨好歹武力值那么强悍，怎么能结尾不行连番外都不行呢！不可以！清水文好歹有拉灯，这是连拉灯前的描述都没有。。。

《宫墙柳》by 梦娃

内容标签：宫斗 BE
主角：江映柳，柳笛

我进宫这件事，原是个意外。
4 u5 c7 n' h4 u, h9 l: n我叫江映柳，今年十四岁，出身书香门第，祖父是当朝太傅，祖母是圣上的姑祖母华阳大长公主。父亲叔父在朝为官，哥哥们年少有为，实在是一个蒸蒸日上，处于上升期的大家族。/ i3 N4 x/ t' O, \4 [6 Y0 W) S$ S1 j
这样的家族必然是要把一个女儿送进宫里去的，只不过我从来不在候选名单里。倒不是我品貌不如人，而是我——
7 e( u2 r" o3 [" [) u太蠢了。3 _/ ?/ I3 G( T* f
祖母常说我像她，幺女儿，没心机，听不懂弦外之音。姐妹们借着比作诗的由头争风吃醋都快打起来了，我还在认认真真斟酌我的诗里有个字用得不好。6 Q- y, @, y1 r0 z
“罢了，等小柳儿满十六，给她找个门第低肯上进的夫君吧！”老祖宗这么说，我也觉得挺满意，于是根本没有点亮争宠这项技能。+ s3 J! I) v4 W1 M8 q9 R" p; o
万万没想到，选秀前夕，我两个姐姐一个脸上长了疹子一个掉进湖里，我被赶鸭子上架，莫名其妙迷迷糊糊到了选秀现场，理所当然被选上了。) ~% W" `) u5 p$ o
皇上看上的不是我，是我的父兄。

推荐指数：★★★★★
原是知乎上的一篇回答，问题是：为什么后宫中嫔妃们一定要争宠？作者写的真的很经典，看似是轻快的语气，却道出了无奈、辛酸与悲哀。那么多花儿一般的女子呀，娇憨的小柳儿、堪比尚食女官通透的淑妃、绣工一绝傲娇的温昭仪、久病温婉的皇后娘娘......被困在这宫里一生，又对着皇上这样权力迷心的男人......
其实它不能算是宫斗文，换了一个视角写皇上、妃子们的关系。大家因为都看得通透知道权势通天不过是过眼云烟，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妃真好，与你生儿育女的这个男人，背后有国家有各种谋算，他的一言一行皆是谋划，做不得真。想要求得一丝温暖，不如和姐妹一起玩闹消遣度过这禁锢在宫墙的残生。

《曾许诺》by桐华

内容标签：宫斗 BE
主角：蚩尤，轩辕妭

今世做过最骄傲的事，是爱你的诺言1 Z4 [7 z& C' C/ F0 n2 [
如果有一个男人，爱你超越伦理、门户、种族、信仰+ Z# F; D2 R/ Q$ G; z+ v
如果有一个男人，你需要时会立即出现，无论高山大海，烈火冰川6 h+ \5 }9 {: Z2 x
如果有一个男人，不管你遭遇怎样麻烦，他都能轻松解决，哪怕生老病死; m) [! l6 V/ f. t; v$ `
和他在一起，你没有任何顾忌、犹疑、惶恐……
% C7 G X6 G: v9 |6 X有的只是自由、幸福、刺激，以及安全感……, A; }! l6 L D0 F
如果，在你最美好的年龄，遇到这样的男人，拥有他爱你生生世世的诺言
# ^. Q+ |7 T% l$ N7 z; _5 }你会是怎样的幸福！0 P+ U' @3 ~- c3 a' |
这样的男人遥不可及，海角天涯* B( k* _/ ]& i2 S2 R& h6 S, B1 v
这样的男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推荐指数：★★★★★
个人觉得曾许诺是桐华三本古言里我最喜欢的，云中歌和大漠谣比起曾许诺我觉得还是纠葛多了些。虽然阿珩和蚩尤爱彼此胜过爱生命，但在大是大非上从不含糊，不恋爱脑。觉得超棒的一幕就是他们位于两方阵营之首，却从未想过无谓的牺牲他人姓名，该打就打该战就战绝不含糊，但非战时却又情浓如蜜。虽然是BE，但完全不是故作矫情，为悲而悲，走到最后一步实属奈何，看得我真的是眼泪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哗哗哗地流。

《11处特工皇妃》by 潇湘冬儿

内容标签：重生权谋
主角：诸葛玥，楚乔

她，是国安局军情11处最为惊才艳绝的王牌军师，收集情报，策划部署，进不友好国家布置暗杀任务，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堪称军情局威威大厦的定海神针。他，是大夏皇朝最为才华横溢却又隐忍不发的淡漠藩王，暗中部署，多年筹谋，煌煌盛世之下，到处都隐藏着他的人马暗桩，一朝躁动，百万横尸。堪称帝国上位者的心腹大患。

推荐指数：★★★★☆
小说对于男女主的设定确实是有些夸张了，但我个人认为它还是很好看的一本小说，高中的时候朋友推荐给我看的，我都以为她是说错了，标题毁小说系列。作者文笔其实就普通，但很令我吃惊的是小说里对于权力与感情之间碰撞的描绘，感觉一下子就升华了。飞鸟尽良弓藏，乱世造就了他们的伟大，也造就了他们的脆弱，仿佛是不能接受的结局，却可能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虐点没有刻意营造，没有为虐而虐，都很符合搭建的世界观。虐点密集处你可能不会哭，但心里会有种闷闷的沉重感，之后回想起来还是心有戚戚。

《车站》by 商采薇

内容标签：师生恋 BE
主角：章玉，柳笛

“柳笛，今生我能给你的，只有一个清白的名誉和一个美好的前程而已。可是，如果有来生，如果来生我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我会在这个车站上——等你！”
" I, J. G! T& S2 Z) q$ q; Q“《父亲》，父亲的背又驼了……”
9 k. t! s z, x1 ]“停，”男老师果断地止住了她，“把‘又’字改成‘更’字。”柳笛提笔就改，她已经习惯了对老师的服从。老师对文字的极端敏感，在很早的时候就让她信赖不已了。4 i0 o7 L, w6 z# C( q/ L
章老师终于开口了，他沉痛地背出了下面的话：“他眼睛完全瞎了，是啊——完全瞎了——爱德华先生完全瞎了。”, k) O( D. O/ `$ E! F, D2 r
章老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你能恪守自己的承诺，那么，请你，”他咬了咬嘴唇，“送我回办公室。”
, D# y: {6 _% L; y4 N“别怕，柳笛，这只不过是上帝在咆哮罢了。这世间的不平之事太多了，上帝偶尔也会看不过眼！”
; G7 _/ `3 x5 K一次，章老师拾起地上的一片落叶，轻轻地嗅着。) a1 W, g. b" i+ d( [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跑过来，好奇地问：“叔叔，落叶香吗？”: Z+ c5 ^8 f: S/ R7 N; L7 ~$ Z
从来没看见过章老师这样和蔼，他蹲下来，摸索地扶住小女孩的双肩，脸上漾起一片温柔。
$ }$ R, r( {% w3 M# h“落叶不香，”他说，“可是每一片落叶，都有太阳的味道。”

推荐指数：★★★★☆
BE的小说，作者文笔是真的很好，前期对于男主角色的塑造特别深刻。这篇评价其实有点两极分化，主要是对后半段的剧情线有争议。我个人对这个结局没有什么意见，结合当时的那个背景我觉得男主的身故是能够理解的，外界的流言蜚语、内心的伦理秩序、身体的残缺、过于天才的头脑，这些夹杂在一起是很容易让人突然崩溃的。文很短，真的推荐大家看看。

《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by 肉包不吃肉

内容标签：年下虐恋情深仙侠修真重生
主角：墨燃，楚晚宁

我本欲抱师兄归，岂料抱走了……师尊？
2 ^1 p# M! F5 F: \  z( I4 p- {8 ?王八攻x霸王受
7 z, t1 I! D" X0 [0 J" A6 i啰里啰嗦的文案：
6 i' }! {1 j6 ~+ r4 N4 G墨燃觉得自己拜楚晚宁为师就是个错误。" l: c9 O) y7 T1 c
他的师尊实在太像猫，而他则像一只摇头摆尾的傻狗。1 |' e1 o! J) p9 j
狗和猫是有生殖隔离的，傻狗原本并不想向那只猫伸出他毛茸茸的爪子。# h7 d5 G7 `- g; c3 v2 s
他原本觉得啊，狗就应该和狗在一起，比如他的师兄，漂亮温驯，像一只可爱的狐狸犬，他们俩在一起一定很般配。
& G0 P( A. V6 W可是死过去又活过来，活了两辈子，他最后叼回窝里的，都是那个最初他根本瞧不上眼的，雪白的猫咪师尊。  w( p" O% L9 t# `& o4 Q. {
蠢到爆表哈士奇攻x傲娇暴躁大白猫受0 W# C- f, e/ O8 D- l' W2 t8 _& B

' S1 l; M3 X! Z( c& WPs.
: N+ S  V7 L; {8 S; \4 R1.这是个渣攻重生之后,试图从良的故事。架空修真文，不必细考。/ t) g) ^+ V2 p/ r) ]
2.从良不是那么容易的，路漫漫其修远兮，此君将上下而求索。求索过程中难免依然犯错，犯浑。请各位小姐姐包涵。) I. }& o0 e% n! K) N! }7 I
3.攻受的三观不代表作者的三观，喷人物可以，不要喷作者呀~+ m8 S# x/ }! x4 H2 G1 V
4.攻死蠢且变态，精分且人渣，重生之后，虽有改变，但过程缓慢，不能忍受的请点叉！点叉！！！！！0 N2 v( E# ?: s  I$ r1 Y
5.受洁攻不洁
6 g/ J2 Q4 c2 E5 s* i" [. O( q6.HE,1V1,叙事方式问题，攻受视角混杂。主攻视角，受控（唔，是那种爱他就要欺负他的抖/S控，想看宠宠宠的就别点了，蟹蟹）。
7 F( ~7 _$ O5 o) k7.谢绝比对，谢绝扒榜，谢绝人参攻击，虫草攻击铁皮枫斗攻击东阿阿胶攻击也不要。写文图个乐子，看文图个开心，如果不小心戳了读者妹子的雷点，请尽量不要喷我，看不下去点个叉叉，你好我也好，温柔待人，掐我咬死你。
& [& F  J  p+ t5 g* p8.干啥玩意儿？还不让我凑个吉利的数字了？

推荐指数：★★★★
这篇文是有雷点的，大家看之前先看看简介，觉得能接受再看。通篇看下来对我而言还是有一些槽点的，但瑕不掩瑜，同类型的文偏少，我一时搜索看过的书没觉得有哪本和它比较类似的，是我看完一段时间还会记得的一本。墨燃重生后从良的过程写的很不错，不是那种一顿一顿的，到了某个契机突然变好一点的像升级打怪那种，而是有经历事件、有内心独白、有挣扎有摸索，然后一步步从良的。配角群像刻画的也很好，没有给人纸片人的感觉，也不是单纯的为恶而恶，都是有自己的目的也有一步步变坏的心路历程。
实话讲攻、受都不是我很喜欢的人设，但莫名的就很看的下去，攻墨燃就是那种蠢蠢的，不太聪明别人耍个花招就能绕进去的，也容易冲动死鸭子嘴硬；受楚晚宁就是那种表面装得很冷酷无情，其实很喜欢别人和他一起玩，内心柔软住着小可爱，被别人误会了也不说的倔驴。他俩很多误会都是因攻好心办坏事错了不服软、受想着为人师严厉教导想关怀又不肯说，而形成的，看得我真的是要被气死。好歹攻从良过程中逐渐体会到师尊的这别扭性格，师尊也不再过分沉默寡言。
也是个HE文，槽点一个就是我刚刚说的攻受人设，不过这只是对我个人而言，有些人反而很喜欢这个人设。再就是因为涉及到重生，作者没有单单只讲一世，存在平行空间，所以就导致有两个世界，后期看着会些许混乱，如果只是讲墨燃一人还好，偏偏它讲了一个穿越团=-=墨燃a、墨燃b，楚晚宁a、楚晚宁b，师昧a、师昧b，薛蒙a、薛蒙b...而且最后又涉及到了二魂融合就看得人眼花缭乱，我知道作者下了一大盘棋，也讲清楚了中间个中纠葛，但还是会显得有些杂乱，可能我脑力不够。如果看完简介你觉得可，那么我认为这篇文还是很值得看的，虽然说是虐文，但我觉得还好，前中期和后期也有不少甜饼可以嗑。

《有匪》by priest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三教九流天之骄子
主角：周翡，谢允

“终有一天，你会跨过静谧无声的洗墨江，离开群山环抱的旧桃源，来到无边阴霾的夜空之下。你会目睹无数不可攀爬之山相继倾覆，不可逾越之海干涸成田，你要记得，你的命运悬在刀尖上，而刀尖须得永远向前。”
9 |% q- u9 s7 |4 J“愿你在冷铁卷刃前，得以窥见天光。”

推荐指数：★★★★
p大真的是神仙作者，这本也是成名已久，今年翻拍的剧好像是要播出了我才意识到自己没看过=-= 也是个憨憨。我老以为自己看过这本，哎，实在是看过的文太多，看没看过自己都分不清了，所以看完一本写一本也蛮好。这本喜欢看江湖文的兄弟们不要错过，无论是江湖的框架、武功招式的描写都很有代入感。有一个点我特别喜欢这部其实中后部分是有不少虐点的，但它没有为虐而虐、没有一味让读者沉浸在虐点、没有用假大空的道理来让你脱离虐点。故事线就那么非常流畅的走到了家仇国恨生离死别，难过到极致的时候又有人来点醒你，却不是用那些假大空的大道理，只是说这乱世谁人不曾国破家亡，若你还要活在这世上，必有比顾影自怜更紧要的事去做。
结局是HE，这种读后感其实我不算很会写，毕竟本质是安利不好剧透，如果你们有什么建议也欢迎提出来。男女主的性格是我都还挺吃的，女主是提着一把长刀的女侠人设，人狠话不多，但其实善良又单纯的人，而且谈恋爱后也不会变的腻腻歪歪，时不时也会有点可爱；男主是那种超级聪慧看透世间事但又常表现的贱兮兮的人设，一辈子当闲云野鹤如风少年的这种感觉，看过好多文男主前期闲云野鹤后期因为某一个契机陡然就拜相封侯的，这种虽然很励志但对我这个咸鱼而言还是更吃谢允的这个人设。
最后说一下扣掉一星的点，一个就是反派的人设我觉得有点工具人了，存在和行为有一丢丢拉剧情线的感觉，再一个就是女主周翡练功升级的描述总是卡到某一个契机，有点em...刻意的感觉。不过这两个问题都不大，也只是我个人读后的一丢丢微末感受，大家可以参考一下，总的来说还是一本很不错非常值得一看的文。

帮到你的话记得给我点个赞哈！

有没有三观很正，不会为了虐而虐，文笔很好的虐文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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