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是青年吃不了苦,而是职场环境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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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营经济活跃起来以前,只有体制内才叫工作,体制外就是打零工。
) o$ `! Z# b( S$ q. E- h) B70后就业的环境是上个世纪90年代和本世纪初,那时候职场的主体是体制内单位,连酒店服务员都是「铁饭碗」。个人的一切社会福利都和单位绑定,离开单位就意味着成为无业人员,只能去「打零工」。所以70后只有挤破头进体制,没有进了体制还辞职的道理。
' P3 [' _$ D$ y' ^/ W大家可能对上个世纪的「打零工」没有什么概念。这么说吧,《社会保险费征缴暂行条例》是1999年1月22日颁布执行的,《工伤保险条例》是2010年12月20日执行的,《劳动保障监察条例》是2004年11月1日执行的,《劳动法》要早一些,是1995年1月1日执行的——但是,没有社保强制征缴、没有工伤保险条例、没有劳动保障监察,劳动法就是空有条款没有落实。, H; J% v- J0 {9 G
然而最糟糕的情况不是没有劳动保护,而是就算你不在乎劳动保护,你也找不到工作。2 A- j" v6 ^( b/ p! t+ n
在我大学毕业以前,北方一个普通沿海城市的农村,方圆50里地没有一家厂子招工。# _0 a+ p: s& D" O } j/ _$ c
我们村里那些有学生要供应、或者有患病老人要供养的家庭,男人只有在四里八乡有人要盖房子时,才能去跟着干几天建筑,工资还要到年底才结;手脚利索的女人有幸找到农产品加工的活,要凌晨4点起来坐拖拉机赶几十公里夜路,赶在天亮前到厂里上工。晚上回来,都得21点以后了。休息日?是不可能有休息日的!厂子外面有大把的人排队等着上工呢。( l" x) c/ O, L* z1 H2 D1 A# k& W: X
就是这样的工作条件,一个月工资800块。 z5 s/ p- `+ ^! J2 Z5 g
2021年的互联网角落偶尔还有一些「农民工欠薪」之类的新闻,评论区偶然还能燃起一丝有气无力的愤怒,这是因为农民工欠薪确实已经基本成为过去。然而就在十年前,这还是一种会引发跳楼、围观、爬高压电塔、会引发舆情事件的社会问题。今年上映的姜武主演的《扫黑除恶》电影里还有这样的桥段。
6 `4 s% ^% \4 I这种情况在2008年前后开始有根本性的变化。国家启动了对农村、农民和农业环境的扶持帮助,农村的小工厂一下多起来。(我老家的)家庭妇女甚至不需要出镇,在步行范围内就能找到一份工,工作时间也大大缩短,可以在家里吃一日三餐。
2 ?1 J! B8 n+ s; Z4 o$ k! d令人滋味复杂的是,同一时间从农村考出去的大学毕业生,背着山窝里飞出金凤凰的光环,节衣缩食熬过4年,一毕业就迎来艰苦的10年。此处和话题无关,不做赘述。
: u# l5 ^- G8 f. O& s3 U+ _我的意思是,社会经济结构在变化,民营经济份额一年比一年高,职场上的人才流动才得以松动和活跃。) X: L5 h, Z' i2 w& Z
人才被体制绑定时,是不敢随便辞职的。因为体制外的就业环境就像核辐射后的废土,体制内是废土上的幸存人类聚居点。只有当聚居点外辐射散去、万物复苏、生存环境越来越宜人时,人们才敢离开聚居点回到外部环境。在人力资源领域,这叫做:
4 R' J! x2 H4 n% D「人才流动」0 t8 ?6 I( w7 R* f, R; u% }$ s
从这个角度来讲,社会经济结构在进步。6 E3 d" L7 F; H; R5 F! |- P8 w o
当然,在2021年的网络语境下,大家已经有了不同的看法。万物复苏以后,丛林社会开始生长,弱肉强食,人们重新开始憧憬幸存人类聚居点。
5 ?6 v$ p- Z7 _8 n9 a) u我想提醒大家的是,通过内卷进入聚居点或者改造丛林秩序都是可取的做法,但是万万不要怀念废土。" I7 L/ r& O/ k2 f# `; c& Y; T
也不要鼓动聚居点接管丛林。这会引发更为糟糕的状况:; u3 t, [8 e: y: b" A- k( @" _
「生产要素的流动停滞」/ R9 B! R% R$ e% Z9 W
总结一下,跳槽越来越频繁的根本原因在于经济结构的变化,非公经济的活跃和劳动者权益保护的进步带来了人才流动。
! B9 v2 n2 _( _此处请给国家进步鼓掌。这真的是比奥运金牌榜第一好多了的事情。/ t9 j2 M/ U( ]7 N
二,从职业规划角度讲,频繁跳槽是对个人职业生涯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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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观点我和人力资源话题的小伙伴们已经重复很多次了。虽然大家一直在质疑和调侃HR从业者的善意,但是萍水相逢,我们并没有欺骗大家的动机。
" h3 x* ^; q, V( R- C. M频繁跳槽会中断职业技能的累积过程。
( Y( h- o" ?7 H5 h我举一个最浅显的例子。张三毕业第1年做厨师,第2年转去卖化妆品,第3年自己开店卖小龙虾,第4年赔了改行去做信贷,第5年在小区外面开了个小饭桌,第6年小饭桌被取缔了……: e; Q% ? Q; L r& S
请问,接下来张三除了去做自媒体,还有别的出路可走么?; @! x3 [3 Q( O( y
张三理想的职业路径应该是这样的:: D" f" ?! g' j* g+ ], W2 j) O0 x. P
毕业第1年错过校招,误入餐饮行业,发现自己喜欢烹饪,于是从打荷开始做,第2年学切配,用一年时间把刀工练到可以糊弄外行的水平;第3年学炒菜,第4年掌握了大多数肉菜的烹制方法,第5年跳槽到某国宴酒店,拜师学了几手绝活,第6年开始担纲大师傅,月薪涨到了1万;在这7年期间张三一直坚持看美剧学英语,掌握了很多烹饪专业术语,第8年被某跨国餐饮集团挖走担任Chef,迎娶了美貌的大堂经理。第10年某顶流演员在偶然情况下尝到他做的菜,大为折服,投资开了一家名叫「北辙南辕」的餐厅,后来亏了。第11年短视频平台鹊起,张三在休息时间坚持分享烹饪视频,把握住第一波流量红利,一年累积粉丝500万,靠接穷爸爸富爸爸鸡精和章丘铁锅月入20万。) D1 c0 x2 ~1 E) Q' c) n% |
第12年,X。: H/ h/ I: P0 Y9 J0 w
这才是教科书式的职业生涯路径。
5 E5 m4 U* ^8 ]! m5 V: A有职业技能累积的蛰伏,又有职业生涯破局的爬坡,还有一跃龙门便化龙的适时跳槽;有得遇贵人提携,有时运不济跌倒;在韬光养晦时坚持学习,在时来运转时由此得利。无论命运转折,从来没有改行,技能和格局一直在积淀,某朝东风起,好风凭借力,送他上青云。! a% t% x4 k* T9 L+ w3 N) |' f a. |
以上是开玩笑的,下面说正经的——6 F$ t" M9 c9 s0 N$ l: u
只要你脑子没坏掉,或者不是对烹饪爱到死去活来,就不要去学厨师!/ y6 |! ]% b* \2 F$ @' r
上面这句也是开玩笑。7 J0 Y& `8 g* g! Q2 j
三,职场环境的进化速度追不上人们对职场秩序的需求,是跳槽越来越频繁的根本原因# v0 { l. D7 x0 {) D! Q3 ]
" \' U, K: {$ i职场环境的确在进化,这么说不是洗地。
- v2 [( h! m6 `6 d8 ?' e在我离开职场前,我职业生涯的大半时间里,会议室里都烟雾缭绕。男性领导普遍爱抽烟,一开会就开半天,那时候在室内抽烟几乎是职场惯例。% T% x6 m2 {: u/ F
现在别说会议室了,有的办公楼整栋禁烟。2 K9 T3 k/ D' R( F( d1 @) U
职场环境在随着社会环境进步。
; k6 z, W0 R5 Z4 [4 F+ y在舆论环境里,大家对强制加班、周末团建、职场性骚扰、上级的语言暴力,都在形成一致的声讨。
+ W& r6 A0 i2 Q8 d7 y7 ~0 t舆论环境的变化会渐渐作用于现实环境。也许有一天,这一切都会改变。: a; ?( f7 o' i) D/ ^ }5 I+ V+ r5 B
但是这个改变的速度,远远达不到职场人的期望。) C5 w6 Y" r1 i. Y0 k. Q
年轻人对价值、尊重、个人空间、生活和工作的平衡,乃至薪资回报,这些需求的释放是爆发性的。在短短几年时间内,随着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在发现了「后浪」们多姿多彩的生活状态以后,职场人的眼睁开了,不再满足于黑白镜头。
/ M. }6 b# N3 i# s需求是爆发性的,然而职场的进化却是渐进的。这个矛盾是跳槽频率越来越高的根本原因。% n4 X. {. q+ M- `$ I
那么为什么职场秩序的进化是渐进的呢,它就不能爆发性地改变么?+ v3 y+ z0 ^1 V d' a( k. Y
这个问题约等于「为什么互联网公司就是要死守着996?」
! H3 C, z; _* m* S# }" \我的思考结论是,因为职场秩序是一个系统性问题。1 \0 O, z+ Z- _: Q3 x$ t; n
而系统性问题的改变很难人为加速。
$ i8 g# i8 B4 I* ]; K* N以离职补偿为例。离职补偿是这两三年时间才开始普及的,最开始是因为没有相关法条,后来法条出台以后,又没有行政性的劳动监察来执行,而法律诉讼的周期又长;再后来,在以上条件都具备以后,员工被侵害后收集证据又很难,立案门槛很高;8 v# k2 N: w) j4 {3 O: G. d
随着外部监督体制的完善,在企业内部HR的话语权也在变大。在很久以前要是哪个HR跟老板提劳动法据理力争,他大概是干腻歪了。在一切涉及到劳动保护和员工权益的领域,老板就是土皇帝、一言堂,Hr基本上没有话语权,连建议权都没有。. ^1 \' U' M5 a4 X+ C
「你就是个招聘和算工资的,要你多嘴?」9 T$ `( h- w1 ^2 U+ i; Y
但是这几年跟同行交流发现,大小企业的员工手册很少再有白纸黑字违规的,什么月休4天、7天试工期没工资这种话,在现实里仍然很普遍,但在规章制度里已经不见了。在大多数正规公司,老板开始接受「劳动法和税法不允许」这样的建议,HR有胆在裁员时向财务提交离职补偿,财务不敢名正言顺地驳回,老板也开始不情不愿的签批。# s" n9 ~& D+ J; _
离职补偿是在整个内外部链条发生变化以后才慢慢普及的。在这以前,即便任何一个环节有心,结局恐怕也无力。$ @! J C, X/ ?9 M0 R: f4 t* F
这就是一个系统性问题的历史进程,它很难靠某个人、某家公司独立改变。6 b+ m1 ~ }9 S1 g. P+ q8 @
在形成系统上下的一致合力以前,任何环节单独的努力都会遭遇系统性的、整个链条各个环节(无意识)的合力反对。# b4 b8 T" t6 j! K& J0 t! y: s
话说回来,用职场PUA手段逼员工离职的事情也还不少见,在我职涯最后一家公司,就有同侪和我分享这样的经验。
9 n* Q2 I# }4 J4 |1 Q) [+ h; K3 n我在心里翻了10个白眼。就这?就这?你还做传媒呢,你是真不怕员工发到网上。 Z8 ~; o. q2 d$ w* [* \6 b6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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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总结一下我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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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g+ {# r6 M0 u9 c7 b- 经济结构的改变带来人才流动,人才流动是进步的;. T& F7 O b# k
- 职场秩序和企业文化是系统性问题,很难指望一蹴而就,我们可能还有很多年要忍受;
- }' }$ {" l' }4 s& F6 U' e! t - 频繁跳槽会损害个人职业生涯连续性。! b1 y! k* l# x; m( q- f+ U
因为篇幅限制和答主一贯闲扯的习惯,没法做更多展开了。对职业生涯话题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关注我。我真的是一个职场话题答主,不是卖茶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