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彭洁清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家。) \9 |5 v8 p: H
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她和丈夫姚桐斌忙于工作难得见面,今天星期六休息,她实在忍不住对丈夫的思念之情,迫切的想要早点见到他。
& O$ i% g% G5 j$ M1 N: D; H然而,当她打开家门的那一刻,迎来的不是丈夫那和煦的微笑和温暖的拥抱,而是家里保姆的哭泣声,只见她哆哆嗦嗦的说:不好了…姚所长…被人打死了。
8 y5 Z1 `. C( q听到这话,彭洁清当场就懵住了?丈夫一向为人和善,怎么会被人打死?) @3 Z/ }9 x%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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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 f A; N2 v过了许久,彭洁清没有晃过神来,感觉这就是一场梦。( R) u m- D$ f M8 M) a+ ^- }* I
可当她浑浑噩噩的走进家中,只见丈夫直挺挺的躺在沙发上,白衬衫上血迹斑斑,灰裤子上也是污血和脏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w1 Q& t3 l) c" v6 V Z
一旁的三个孩子也惊恐的跑了过来,抱着彭洁清哭成一团,彭洁清这才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 {. m4 x3 i& `3 `这是发生于1968年6月的一幕惨案,彭洁清一家失去了主心骨,留下了一生的阴影。
# j' W Q- y8 E这起悲剧不仅仅是彭洁清一家的悲剧,更是新中国和科研界的大悲剧。
* ?& C; g' C- u9 N/ Q' j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呢?9 C) ^) l2 H9 e2 S: S9 f, C
死的这个人身份很不一般,他的名字叫姚桐斌。& D0 o' v' F( F, ~: Q
姚桐斌,出生于1922年江苏无锡黄土塘镇。他的家境并不好,父亲没上过学,只能用母亲的陪嫁首饰开了个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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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姚桐斌早年学业并不顺利。他的父亲先是逼他辍学,让他给自己打工。之后又因为姚桐斌跑到上海去读高中,大骂他是不孝子,从此不准他回家。
6 j2 ?2 q. `$ H! F/ u万幸,姚桐斌求学之心异常坚定,即使没了父亲的经济支援,他也还是在1939年辗转来到江西省吉安县,考进了国立十三中高中部。之后江西全省毕业会考,他一战成名,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并被保送到唐山交通大学。9 R& _- m) V& O, N+ z
来到大学后,他的学习能力依旧突出,不仅于1945年以全班总评第一的成绩获得学士学位,还于1946年参加了抗战胜利后的第一次公费留学考试,再次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
8 q$ d! V2 V1 m' D1 B3 t靠着这一系列的成就,姚桐斌得到了父亲的认可,成为了黄土塘第一位出国留洋的状元。- G* |6 W. ^0 |0 v
之后他又求学欧洲,于1947年考入了伯明翰大学,攻读工业冶金系的博士学位。当时他师从终身教授康德希博士,这位博士对姚桐斌十分看好,曾多次表示:姚桐斌是我最好的学生之一。% W1 k( O8 @$ \
在取得了博士学位后,1952年,姚桐斌又到伦敦帝国科技学院继续深造,并于第2年获得了伦敦帝国科技学院的D.I.C文凭。
( [# D* x G1 [+ g% B毫无疑问,姚桐斌的才华熠熠生辉,即使在人才扎堆的欧洲也是名列前茅。7 W- s3 Z. s) ~1 Z! p
新中国成立后,姚桐斌异常兴奋,他每天都通过杂志报纸关注祖国的进步,他每天都大声地向众人宣布新中国的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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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U4 m; _ F0 o. Z h结果,他的爱国之举引起了英国保守势力的反感,或许是因为紫石英号的受挫,或许是朝鲜战场上英国战事的失败,他们宣布姚桐斌为不受欢迎的人,逼他限期离境。- L: v* U6 R. K
姚桐斌受了不白之冤,但他无怨无悔。还好,当时世界上最负盛名的铸造学教授皮沃斯基得知此事后,立刻邀请他去联邦德国亚琛工业大学冶金系工作。5 K) [4 u% y0 ]9 |" n8 {
1954年,姚桐斌来到亚琛工业大学后,他又写了多篇关于金属粘性及流动性的文章。这些文章在当时又引起了诸多的关注,众人对其无不推崇备至。2 E h/ v( Y7 a
值得注意的是,在德国期间,姚桐斌依旧高调的宣传社会主义新中国,热情洋溢的向人们介绍中国的变化。* Z' ]) b( P ~; N. ~% a' V
在这一次又一次的介绍过程中,姚桐斌也于1956年在瑞士加入了共产党,成为了两弹一星功勋科学家中唯一一个在西方发达国家加入党组织的成员。) C1 O( [! ] }. S8 _1 ^
1957年,满心充满对社会主义新中国向往的姚桐斌终于回了国,彼时新中国百废待兴,姚桐斌的归来无疑是及时的。
; I' S$ k9 P! R2 A y. V2 Q刚回国的姚桐斌住进了研究生招待所,在这里他邂逅了一位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女孩,而这个女孩就是他未来的妻子——彭洁清。几十年后,彭洁清女士回忆起与丈夫的第一次见面,仍情不自禁地说:他1米77,又高又帅,最吸引我的是他的黑头发。" N3 W6 L- G: Z* n$ L2 j
两个人相识在留学生迎春晚会,姚桐斌的性格比较内向,而彭洁清的活泼开朗深深吸引了他,两人一见钟情。
1 v& z6 u7 K6 V/ q' g9 F刚回国的两个人被彼此目光吸引,一见钟情。
9 i, {( S v; [ e. U+ \聂荣臻元帅亲自点名姚桐斌,让他到导弹研究院筹建一个新的研究所,而这个研究所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703所。. f( E1 b1 ]. U- m4 V# `+ l0 F& y2 H"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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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B" E: {) B- t# r1 G2 X姚桐斌欣然接受了聂荣臻元帅的点将,虽然他手下只有12名大学生和一台显微镜,但他还是化腐朽为神奇,在火箭技术的材料工业方面连连突破。* B/ I* U0 p S6 s: Z8 e1 |+ q
1960年,在苏联撤走专家后,他临危受命负责攻坚钎焊合金,历经千辛万苦,成功突破。! y6 C+ s; y$ h- e: l! d+ b
在发现火箭发动机中的燃料在燃烧过程中产生高温,容易烧坏零部件引起事故后,他又研制出了一种特殊材料,成功的降低了温度,增加了火箭的射程,避免了国家数百万的损失。& J$ z+ t: e7 x+ K" [- E3 Y4 s" d
甚至,他还提出了研制钛合金,用钛合金气瓶代替原来的钢气瓶,大大降低了火箭的重量。
0 L5 D' t; K6 U: O+ r$ t g) r总之,材料工业方面,姚桐斌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大大推动了中国火箭的研发进程。
# u9 v2 C7 M, u, M' u+ Q# | p* V彭洁清非常理解并尊重丈夫的工作,从不抱怨姚桐斌不能每天回家与妻子团聚,而且姚桐斌的工作是高度保密的,甚至连他办公室的电话都不曾告诉过妻子。
: L7 b( @- Y, ~" I7 A M妻子生产时身边没有一个人陪,她独自在医院生下了孩子。
9 R% A6 {5 I3 N: Z! `$ J直到第二天,姚桐斌才带着一束鲜花来到医院。; I2 x. [- f6 X( F1 v$ r( o
看到丈夫的那一刻,刚当上母亲的彭洁清泪眼婆娑,选择再一次体谅为国效力无力照顾自己的丈夫。+ a: J, e3 ^" A) P0 w2 B: B% a z5 n
可惜,就是这么一位顶尖的人才,也没能逃过1966年开始的那场浩劫。; `; d# E+ r' x& O) b4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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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t0 I8 d; W- s. T/ X$ g; J文革爆发后,姚桐斌所在的七机部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有两个对立的群众组织不断发生各种小规模冲突,以至于整个部门都已经停顿了下来。
5 B3 Z1 K1 A$ } c) o+ ^面对这一现象,姚桐斌每天心急如焚,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坚持好自己的岗位。虽然整个部门已经停顿了下来,但他还是坚持每天到办公室去工作。
1 H) u7 I5 h) f/ R4 G1 }" x H3 Q正如他对妻子所说:光拿工资不做事,于心不安。
5 _( W" S, m* |" K可随着这年6月的到来,姚桐斌花粉过敏症爆发了,他经常眼发红,流泪,甚至还会发烧。但即使如此,姚桐斌还是坚守岗位,他抱病参加了关于我国第一颗返回式卫星的技术发展和计划工作会议,接下了难熔金属及其抗氧化涂层和高温隔热衬料等多项研究任务。6 ~- |1 n1 M8 V5 ]
可惜,他的废寝忘食并未感染周围的人,部门的两派人开始发生武斗,姚桐斌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 S+ _6 A% L9 z3 o! r
1968年6月8日,这天中午12点,姚桐斌如往常一样工作完后回家吃饭。周围关心他的人连忙劝说他,让他不要只醉心于工作,要注意一下外面的武斗,先看看情况,别回家,免得惹麻烦。* h6 Y3 N$ ~% X1 O
姚桐斌一片坦荡,根本不在乎这些政治斗争,他笑着回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上午我只批完一个技术报告,吃完饭还得回来接着干。再说,武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L5 }9 @6 e! A9 R- l' v
说完,姚桐斌就匆匆忙忙的回家了。
r' [5 ?5 |6 S6 D+ X* S% E可万万没想到,姚桐斌这不懂政治的举动惹了大麻烦。他回家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猛烈的敲门声。打开门后,姚桐斌耐心的询问对方找谁,结果对方开口就是一句脏话,然后对着他一阵噼里啪啦的打耳光。3 o" u }* u( Y9 U& x. g8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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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K m* Y- L4 U1 k* E. d3 m姚桐斌被打懵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6 N+ |* u3 k: R% w, j可对方根本不给他解释,只见一群人围了过来,他们骂骂咧咧的将姚桐斌拖到了楼下,继续对其施暴。有的人扇他耳光,有的人用脚踢他的会阴部。0 ^1 _0 N7 S' N/ }, {% Y( k
姚桐斌被打的口吐鲜血,但众人却越打越凶狠,围的人越来越多,拳头也越来越多,姚桐斌很快就难以保持神智。
Y! {& a9 z( B" }, w可暴徒们还不过瘾,在一片打骂声中,七机部下属的一位姓高的炊事员和一位姓于的电工各执一根暖气管,居然毫无顾忌的打向了姚桐斌的头部,姚桐斌当场被打倒。, p% C% {9 d! o
眼见把人给打趴下了,周围围观的群众纷纷求情,希望能够将姚桐斌送到附近的医院去治疗,可这些暴徒们却只回了两个字:“不行”。1 X& @8 g" F+ V/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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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 L7 d5 Z; \- i就这样,姚桐斌情况越来越恶劣,终于在当天下午3点停止了呼吸,年仅46岁。* e$ d9 ^# u( C& k4 Q' ]7 q4 z/ h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姚桐斌的妻子彭洁清回到了家中,目睹了这悲惨的一幕。彭洁清哭得撕心裂肺,她要为自己的丈夫讨个公道。
/ F$ d1 d* b8 n! ?0 M* v- s可事情的发展却远超乎她的预料,她想打电话求救,可家里的电话线被暴徒切断。不得已,她只能亲自去造反派的总部讨个说法。
$ J- s4 u- i" z: H$ ], |( E4 D ]彭洁清在造反派总部面前痛诉造反派的暴行,可对方却视而不见,最后干脆转身进了楼,不再理会彭洁清。
A( }5 L" r9 I L1 u" d没过多久,军代表来到了她的家中,他们承认姚桐斌是个好同志,可局势太复杂了,这件事情不好处理。- P+ {7 A" ~2 E2 @( B' g
紧接着,外面又传来了谣言,说姚桐斌是自杀的。; [! [, y' a) v$ j j/ s" N l
彭洁清心如刀绞,几乎当场昏厥,她亲眼目睹了法医对姚桐斌的检测,法医的结论是客观的,他证明了姚桐斌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 S) K5 h* @; h+ O那天晚上,彭洁清的夜晚格外黑,她后悔没能守在丈夫的身边,也对造反派产生了深深的怨恨。但最后她仿佛又见到了丈夫那温柔的笑容,仿佛又在重复着此前说过的话:这是我们自己的国家…只要毛主席一句话,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别把我们个人受的委屈放在心上,好吗?/ w/ B, I4 i% Y' s- w$ I
彭洁清最终忍下了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她坚信国家会给她答复的。: u' S3 ?2 u: B+ v3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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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也的确如此,虽然造反派和暴徒们闹得轰轰烈烈,但此事很快引起了中央的注意。( L5 x6 U8 {; u
当秘书将这一消息告诉正在人民大会堂参加会议的周总理时,总理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 M; H. ]4 t3 @/ i紧接着彭绍辉副总参谋长以及李先念副总理也先后热切关注此事,为姚桐斌发放了650元的抚恤金,还承担了三个孩子的抚养费。
I7 F9 |3 K/ `# H- j4 Q1 E尤其是李先念副总理,他更是直接批示,应坚决把问题查清楚,首犯应得到严惩。
; B$ M4 c6 U$ x- y: e4 O9 m0 _2 E在诸多领导人的强烈介入下,即使在那特殊的时期里,公安部依旧下令逮捕了于某和高某两名杀人犯,告慰了姚桐斌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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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10月,“四人帮”被粉碎,“彭洁清以受难者妻子的名义,为姚桐斌喊冤叫屈、伸张真理的义举终于得到回应。
& b, p; Q5 ?! H1979年4月,北京市中级法院以行凶致死人命罪,分别判处于某有期徒刑15年,高某有期徒刑12年。5 W1 \5 R4 [7 F0 _& U! u' ?
1983年6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为姚桐斌颁发京烈第080040号《革命烈士证书》,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A% q L# h; g7 W3 V3 o" }
1999年被追授两弹一星功勋奖章。$ u" s) ~$ U: ]7 n6 ^: e; z6 o
几个月后,彭洁清把这枚直径8厘米,用99.8%纯金铸造,重515克的两弹一星勋章,捐献给了中国国家博物馆。# B- x! S' a7 U1 a; B1 o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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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史料记载,人们在整理姚桐斌的遗物时发现,在他被害的当天上午,他还在批改卫星保温防热材料的文件,他还珍藏着一本毛泽东语录,上面满是他的学习心得。
: Z) S3 o! c9 \8 _1 ?, u m很明显,姚桐斌是一位忠诚于毛主席,忠诚于党和人民的优秀科学家,如果他能够继续为社会主义做贡献,中国的材料工业肯定会有进一步的突破。2 p8 [ z( y5 ~; u* a2 k" T1 v
可惜,这一切都化为了飞灰。$ u9 y* z( \0 u. f) H3 `. F# A& X
参考文献
% Y0 R7 V. [1 T" h《永远的眷恋——“两弹一星”功勋科学家姚桐斌_彭洁清》1 d5 t: b" z' ~& h6 w* Q1 m* b" d) Z
《姚桐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