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豪门家族内斗,远比港剧更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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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豪门家族内斗,远比港剧更恐怖-1.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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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S* J2 a( t% m  `“有一些富二代的生活太‘惨’了。”* y4 k( w3 U/ ]4 I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的朋友张飞说的。' l+ y* _8 G' v% T% [6 Z: r5 j2 L
张飞是个律师,他在现实生活中认识的富二代哥们,和电视剧中的浮夸完全不同——试图脱离家族产业,过普通人的生活都不敢,“因为普通工作的工资,凑不齐家里给他买的高级公寓的物业费。”, \! V# `( l- i4 P8 T
今天的故事里,张飞带来了这个关于国内富豪家族的故事——- B1 h3 g7 m4 i; W
2017年,法律工作者张飞成为一个川渝富豪家族背后的顾问,服务于一个真正的富二代。
/ D0 v6 h3 z+ `* M4 P: F这个富二代清楚地感觉到,距离自己全家被送进监狱的日子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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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我做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决定:在没什么案源的情况下就成立了律所。$ x2 i# M( J7 S" X5 t5 M, M! ~
要是有人问我,你一90后,没背景没经验,搞一律所凭什么能活下来?$ f0 u  Z2 b3 R" S
我会告诉他,因为我认识一富二代。
( V9 ?* O2 B$ r! |! ~他不仅是富二代,还得是一个缺心眼加没脑子,我们说啥是啥。同时,他家里的企业千疮百孔,有上百起诉讼,光是文件资料就能堆满整个房间。
0 @  ~. e/ o- t4 X0 ]6 z# V我的这位富二代朋友叫靳豪,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正在街边摆摊卖狼牙土豆。) p8 ]/ E6 y! R/ i6 k0 h) G)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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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y, S6 F: g( H靳豪二十多岁,长得挺老气,我俩第一次见面是在他的摊上,他套着花格子围裙,穿着拖鞋,嘴上叼一根没点燃的烟。
6 q/ U) V8 ~; m: e3 ~# Z当时赶上晚高峰,几个放学的孩子围在摊位前。靳豪望见我们,打声招呼让我们坐下,趁着炸土豆的间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起手边的啤酒喝了一大口。( B5 d2 y" g0 J2 ?5 Q' r
他接过孩子手里的钱,扔进满是油渍的纸盒子里,一把抄起漏勺。炸熟的土豆升出油锅,稳稳落在不锈钢盆里,上面洒满调料,“吃麻辣的还是糖醋的?”: h# E$ V% |# B# N( A, i/ c$ S
我悄声跟朋友吐槽:“这是富二代?炸土豆王子吗?”2 a3 @: j- q$ z3 W$ A
朋友指了指后面一辆敞着后备箱的豪车,“你看那辆车,后备箱里放的什么。”0 B7 I+ R. m' i  y
沿着他手指的望向望去,距离我们不到五米的位置,停着一辆白色雷克萨斯LX570,这车售价最低也得一百多万起,现在它的后备箱敞着,搁了两个透明的塑料收纳箱,里面塞满切好的狼牙土豆。
: \; Y$ I5 m5 X1 C; P- ^开着一百多万的豪车摆摊炸土豆,这是来体验生活的?看这娴熟的手艺也不像啊,我忍不住上下打量靳豪。  l9 w8 S9 g- R! R. _" a& E) @6 I
只见他喝完瓶里最后一口啤酒,立刻俯身从脚边拿出一瓶新的,随后单手从兜里掏出开瓶器,撬开瓶盖,仰脖喝了一大口。2 t: C( J1 w* x* h
朋友告诉我,靳豪爱喝啤酒,只喝勇闯天涯。' u0 L: R1 w( l( t
“喝大了开车来摆摊炸土豆,这是什么癖好?”
/ }. \9 M+ k! [2 }% R( ~+ I6 _/ J“人家不醉驾,每天叫代驾回家,再叫代驾过来开摊。”6 D" @4 d& \' W
“这啥富二代,这叫行为艺术家,他是爱上代驾了,还是爱上哪个学生家长了?”- R! Q* m# }3 ~+ o  N8 L7 G
那年我还在体制内,不如意,又看不清前路。朋友推荐给我这个富二代,就是因为他家里有官司,让我给点建议,再帮忙找位好律师。
7 ?$ ]6 D. |% e; A8 f1 _, V0 q" z" ~我们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出头,天慢慢黑下来,靳豪关掉电磁炉关掉,端着两碗狼牙土豆放在桌上。
$ ]  L2 f, j$ x2 T“尝尝,一碗是麻辣的,一碗是糖醋的,糖醋是招牌。”
# n$ I1 y9 K8 L4 p: S" H说完,转身回到摊位前,仔细用抹布擦干净台面,取下围裙挂在三轮车把手上,起开一瓶新啤酒,猛喝一大口,坐在我和朋友中间说:
( m. R  ]3 d& R“我家的事儿说起来很简单。分公司没有独立财务权,可是有一家分公司,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项目款转移了,还弄出债务……”2 u- j+ z& D, Y% u( P$ [1 w
他眯着眼,念经般扯了几句,酒瓶重重地落在桌上,“我们家是总公司。”
! s2 M1 B" O7 l当时我心里就一个想法:这哪跟哪,谁听得懂?卖狼牙土豆也有财务纠纷?) Q3 j( D! Q# V- C; @! p" `# ]0 i
我连忙让他打住,问出几个问题,靳豪稀里糊涂,半天也说不利索。
8 P0 Q3 i6 A9 q后来我才明白,这事不怪他。这位土豆王子虽然行事乖张,但是他们家的事千丝万缕,实在过于复杂了,要想兼顾每一处细节,聊一宿也聊不清楚。
# z' F) E9 Y% \. P/ V1 y/ q简单地说,靳豪家里是做工程的。主要业务有消防工程,还有土建基建、结构工程、强弱电工程、设备工程等方面,总之家里生意超级大。
3 E6 @  z- g5 P) G他们家下面有很多分公司。这些分公司像是加盟商,每年上贡一笔钱,就能拿着他家的招牌和资质去赚钱。  I" a3 w; ?  l8 [; @
为了不让加盟商胡作非为,总公司牢牢把控财政大权,大家赚到了钱,先上交到总部,哪里需要花销,总部再来报批。
5 n: C; S8 Z4 s+ y- Q审批得到的钱,哪里有自己手里的钱花着痛快?有一个“加盟商”偷着接活儿,再偷着藏私房钱,结果捅出篓子,欠人家好一笔钱。追债的找他们打官司,靳豪家总公司也受牵连。5 F+ z* k+ j; h$ T& h  Z! }
那天晚上我给出的建议是,总公司立刻接手这个官司,同时审计所有“加盟商”。理由很简单,家里发现一只蟑螂,就意味着有一窝蟑螂。发现的那只,只是不幸暴露了。
. k: z8 J! o- [, b“有道理。”靳豪猛喝一口,“不过我做不了主,你得跟我去公司里一趟。”
1 e1 o. k8 g" s“谁能做主?”
/ x& J& n$ X8 B4 G1 f“我妈。”/ q' `% }/ t5 O1 i9 d( B(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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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我在靳豪家的公司第二次见到他。3 P% n. w2 m0 V% Y  `( n6 {4 E! g# p
市区核心地段整整一栋七层的商业楼,连带底层商铺都是他们家的。靳豪在大堂等着我,穿得挺得体,没有围裙和拖鞋,可是我总觉得,他浑身都不自在。, H+ f7 q/ ]' \+ r0 L1 K4 M. v
我们上电梯,来到他母亲的办公室。屋里摆着一张接近三米长的红木办公桌,还有一把宽大的真皮老板椅,背后是一扇玻璃柜,里面码放着公司荣获的各种奖项,我一眼就瞧中正当中的“鲁班奖”金色奖牌。
# L: `5 T: a/ m$ n+ o6 |“阿姨,您公司实力真是雄厚,鲁班奖可是中国现在最高等级的建设工程奖项了。”0 \1 m  h  k/ t
靳豪妈瘦高,戴眼镜,染着一卷大波浪,显得很干练。听到我的话,她微笑着没有回应,把话题直接引到了公司的问题上。
/ u- w7 D& `3 w+ h“公司的事就拜托你了,带着靳豪一起弄吧,让他学一学。需要什么你说就是了。”! e9 Q4 \4 E; C5 d8 `' [5 T
见面全程不超过十分钟,准备好的自我介绍和方案全都没有用上,好像他母亲不是很在意这件事,重点倒是“带着靳豪一起弄,让他学一学”。
' ?, ]/ T9 e3 Q- `离开他母亲办公室时,靳豪正在门口等着,得知母亲同意按照我的想法行动,他挺兴奋,立刻给我那朋友打电话,约一家大排档喝酒。, m6 l# p; d% t/ p
晚上,靳豪喝得挺多,但是没有喝醉,“明天我就不出摊了,摊子送你,我要回去接班了。”2 I# u# f/ ~% F0 K: E
当时他的表现,就像是多年被瞧不起的大少爷,终于得到机会,准备逆袭大干一场,脸上那股纯真的振奋让人有点想笑,可惜事情到底没有如他所愿。
! m  R. h! R/ h这时靳豪家的官司还不复杂,要紧的是抓证据。当时我在体制内,没法成为他们明面上的律师,只能在幕后像“忍者”般出谋划策。
9 j% v/ `& x  [* V, k我推荐一位熟悉的律师,随后和靳豪,还有他母亲的一位心腹手下,跑到出问题的分公司,以突击检查的名义把贼窝翻个底朝天。5 }) D3 P2 I5 b/ t
没想到,我们翻出十几枚各类假印章和一堆盖着假印章的公司文件、转移支付函,债权转让协议。控制住分公司的人,我们立刻报警。
0 v1 S1 v# I! g# F临走前,带着几箱假章、伪造文件,还有数不清的视频资料,准备以职务侵占罪刑事立案。9 n; [  \( W$ C: v. }- v' D" w
他们做的这些事,相当于封疆大吏弄了一方假玉玺,盖在假圣旨上,自己当起土皇帝。只要警察立案,给他们带上法庭,够他们喝一壶的。  y' {# _& P/ K: f- T, \
我们挺高兴,觉得事情有了一个好开头,准备跟靳豪母亲汇报,可是回程路上,靳豪突然接到他母亲的电话。
; z$ \" h" p6 j. M! y( a! p7 |1 t* \“你们回去休息吧,这个事你们不用管了。”9 j! S8 ~* \" l% t- n( E
靳豪挂掉电话,没说什么,送我到家以后自己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我还挺替他惋惜,以为是他母亲那边另有安排,让这位闲散多年的公子爷失去了表现机会,后来才知道,压根不是这么回事,他们家的水,深得很。6 {  w% ]% y& Y4 {( l$ e  ^$ H5 g
突击检查“暴露的蟑螂”虽然中断,但那只是我的第一步方案。两天后,我和靳豪,还有公司的财务总监上路,打算开车走遍四川,检查清楚每一家分公司,冻结他们的对公账户。! ^: R: e! J) i1 h" `
毕竟,要想彻底打扫干净,就得消除每一个死角、每一处隐患。
9 Y5 k8 s' K* G7 }: G% t2 M2 C靳豪妈让我们开公司的商务车,结果一大清早在楼下集合,我就看见商务车后门敞着,里面堆着满满当当几箱啤酒。! R4 s& i& p/ `( N! L
这趟旅途让我断定,靳豪这个富二代,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0 u/ i6 I) S7 P0 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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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那天,靳豪给第一家分公司负责人打电话。& Q/ `; T5 w3 q
“叔啊,我妈让我给您拜个早年……我们三个人,晚上一定好好喝,不醉不归……”
# M" ~6 l0 B5 f6 X自那一刻起,车里便充斥着浓郁的酒精味,靳豪在车里“一人我饮酒醉”,我和坐在副驾的财务总监不得不开窗透气。后座频繁传来开瓶器的声音,和靳豪的打嗝声。
+ O- v' h# [! g' d+ \4 a5 h第一站距离目的地将近四百公里,差不多一半路程,车里多了空酒瓶碰撞的声响,后座地板都扔满了。8 f+ V3 ^& R" e8 `4 R6 W
我和财务总监在服务区换人驾驶,看见我不开车了,靳豪递给我一瓶啤酒。
& ~" G" r9 ^  M6 }“他开了,你整一口。”, `+ H1 c% }$ H( G9 J
我无奈地接过啤酒,放在门板上的置物盒里。1 H1 w1 E$ i" U/ X" k
“前面服务区停一下!”
8 Q6 w9 X# I! m/ a6 i1 _这是我们路上听到过最多的话。四百多公里路,我们跑了接近六个小时,跟市区里开车也差不多。
; a3 A: H- \! ~% @# s8 @9 f因为靳豪长期酗酒,膀胱有些问题,憋不住尿,每到一个服务区,我们都要停下来等他撒完尿再继续出发,可是刚一上车,他又开始继续喝酒。! o( R" y- y. h3 m# D& c
“不买点下酒的零食?”
- j( J" R- _& L# l, |  ~/ y; q在服务区我提醒靳豪,他冲我笑笑:“龙门阵下酒没听过啊!”: R6 W) K# u% ?0 y; v, x+ S
他的意思是聊天,就够下酒。于是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和财务总监聊着如何从分公司负责人嘴里套话,结果靳豪把话题转向分公司所在地有啥好吃的。
* A/ M$ T) Q+ P我们聊到分公司负责人可能拒不配合,靳豪问我们哪里能做个肩颈按摩。, D3 s# }: @0 C5 y
即将抵达目的地时,我和财务总监的不耐烦到了极限,感觉不像是出门办事,倒像是陪太子出来游山玩水,“没正经的,能不能闭嘴!”" |3 @" P; L) c( k' Q; s' k
无数次让他闭嘴后,太子爷终于不说话了。
3 z  @9 K6 I* {1 A车里刚安静一会儿,就听见后排一句:“快点吧!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q4 R2 r! `# N& j  w7 Y1 w- ^9 X
人家在后排拿手机玩上了斗地主。6 E0 Q/ _9 F+ L% Q3 Q1 S
那一趟我们走了十几天,几乎跑遍四川省内各地。我知道靳豪家的企业有“蟑螂”,但是没想到,整个公司千疮百孔,脏得可怕,随着这些“蟑螂”暴露出来,我们车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靳豪酗酒程度好像越来越严重。
/ j3 C  b3 a  E" k! R等我们回到起点,后排已经被空酒瓶包围。6 k, Y. O& Z: ?" Q6 c0 o9 P
倒数第二站的时候,已经临近春节,我和财务总监再也笑不出来,因为几乎每家分公司都检查出一堆假章、假文件,这家分公司也一样。' l+ ^; l1 |8 Y
负责人被查出劣迹,满脸堆笑想要招待,结果靳豪竟然提出,饭后要去会所放松一下。. |( ^  c) M# i+ I% A( I3 o
负责人开车带我们去当地一家会所,春节临近,会所的女孩多数已经回家,留下的也入不了靳豪“法眼”。
; Z% L/ z2 V& G可是他咬死了,偏偏就要去会所,负责人拉着我们满城跑,一直跑到隔壁城市,也没挑到他满意。结果他骂了负责人一顿,指责人家招待不周。
5 s3 i8 [7 K- k: a; W* S5 T/ M这下我和财务总监都看出来了。靳豪不是真的想去会所,折腾一整晚,就是故意找茬儿,大闹一场,搅得分公司天翻地覆,让这位负责人难堪。
0 |( U5 F4 m* W3 r1 F可是搞这样一出,小丑是他自己啊?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没脑子还是缺心眼?出来一趟是办正事的,还是搅浑水的?
& o1 U$ C, B6 i* U那天晚上,我对靳豪的厌恶达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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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走完一圈,扫干净屋里的角落,回头一看,靳豪家的公司变天了。
5 `0 H6 \5 G' g7 l# t% Q" [6 }0 n靳豪的母亲没再露面,坐在真皮老板椅后面的,成了靳豪的父亲。老爷子微胖,戴眼镜,眉目间还残存着一点技术工程师的气质。
7 G) ]9 V; b/ s" h4 _9 ^+ s0 {3 e/ v没想到,他给我们拉到一间会议室,当着所有人的面掏出一份和解协议。我一看,下巴都惊掉了。
- B7 Y: b' k/ F" v5 g1 x协议双方分别是总公司,和那只“暴露的蟑螂”,大概意思是,总公司不再追究分公司负责人的刑事责任,分公司负责人个人承担经济损失,至于什么方式承担,期限是多久,和解协议都没有体现,等同于放他一条生路。1 Q0 \$ u8 V* G! a  m. s; k& p" u
我再抬眼一看,坐在老爷子身边的公司高管,全变人了。# s6 T) v; F) s" ~2 _7 A
雷霆手段处理身边人,菩萨心肠对待偷公司钱的贼,我还能说什么呢?7 F7 @( J$ u, A4 B. e" [
坐在会议室里,我有一种玩游戏,老家被偷的挫败感,突然明白那天返程路上,靳豪母亲那句“你们不用管了”,不是不给靳豪机会,而是“我斗败了,这事我做不了主了。”) a3 z  X3 E# I& @: J" U$ F
靳豪家里的斗争漩涡,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埋下伏笔。& F7 v! G' z, c8 D
靳豪的爸妈,年轻时一个是消防工程设计师,一个是中学语文老师。1986年,夫妻俩辞职准备下海创业,因为那年八月《城乡个体工商户管理暂行条例》发布,两口子不甘心就这样混一辈子。* K% O1 r2 K  `: p: v
一年后,他们拿到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老靳托关系租下一间门面,售卖消防器材,而靳豪妈在不同单位、项目之间游走,两口子分工明确,一人管技术一人管销售。
5 D: v$ ^" k$ j" K, z改革春风吹满地,吹得两口子志得意满。到了九十年代,他们不再简单销售消防器材,而是做起工程,搞施工。老靳顶上技术总监的名头,靳豪妈就是董事长兼总经理。: U. C2 g) s# c; |# O+ @
九五年,两口子买了辆宝马E34,前翻式引擎盖。那年头,这玩意是绝对的稀罕物,结婚的头车能用上本田雅阁,就已经算是大户人家了。想开这种车,只能靠走私,再想办法上户。6 @, ?% z3 P: u' k( c- w; V
归根结底,两口子的成功得益于两股春风,一把尚方宝剑。
  M; E# d1 {# R3 x. m第一股风,是地产行业的发展势头,那时遍地都是工程,项目要多少有多少,整个川渝大兴土木,在外漂泊一年,回来以后你都不认识你家那条街。
; T# z$ C! K: V第二股风,就是消防领域的法律越来越健全,审查越来越严格。哪怕是一个小火锅店,过不了消防就没法开业。许多项目不得不找到两口子,上门送钱都得排大队。
1 [' q# P% ], t% p+ h  _- T蛋糕越来越大,需要吃蛋糕的人越来越多,可是想拿到做蛋糕的资格,没那么容易。% Q2 Q  x6 \- E! h) P2 C
这就是老靳家的“尚方宝剑”。他们是改开后第一批拿到细分领域资质的人,往后越来越完整,而且近乎符合全部招标要求,啥样的蛋糕都能做。
& K) N# [& \- z. @5 \; s走进千禧年,老靳两口子发现,这把“尚方宝剑”越来越值钱。不管有人找上门,渴望成为他们的小弟,在他们的庇护下成立分公司。
+ Y5 }+ y6 }- T其实就是租借这把“尚方宝剑”,自己找项目去挣钱,赚钱了再给他们上贡。到这时候,老靳家的公司走进黄金时代,几十家分公司一年上缴的钱就能破亿,还忙活什么项目?能躺在家里赚钱,谁愿意到工地上吃土?
7 p4 \; u' d; p8 z5 t' }时代风口,将他们托上天,什么都不做,也有人圈养,财富自由美妙得很,也危险得很,因为外部斗争一旦告终,没人想着做点啥,大家自然而然开始内斗。
# S' D( I, g( [1 o2 J4 u. ]公司成立以来,关键位置高管一直是靳豪母亲的弟弟、表弟、堂妹、姐姐等亲戚担任,说白了,就是外戚统治。" m9 F. U- Q4 h9 T  D, B3 m
到了2008年,老靳纠集自己的弟弟、哥哥、表妹打了一场反击战。外戚全部滚蛋,老靳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亲王们把控住公司的命脉。0 w, {: m: \, A
再过八年,靳豪妈率领外戚再次直捣黄龙,坐上那把真皮老板椅。这几年里,老靳和这些亲王们,始终没有放弃反击的机会。
$ b+ s8 Q* x! R0 x1 o我和靳豪突击检查分公司,相当于将两口子的斗争摆上桌面,撕开他们最后一层遮羞布,家族斗争不再遮遮掩掩,直接明刀明剑。
, L6 }4 h$ _% z/ ^财务总监回到公司,发现工作证信息被删除了,大门都进不去,法定代表人在靳豪妈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变成老靳的表妹……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公司上演,一线员工屁股不离工位,都能成为“吃瓜群众”。
, c& J. K8 {, P/ Y这样看下来,公司变天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4 W% q! o% L' d0 t可是靳豪呢,好像这些事始终跟他没什么关系。自打巡游回来,这位太子爷几乎没在公司露过面,家里啥情况还得我告诉他,说了也没啥反应,语气听着就敷衍,有一回竟然笑呵呵地跟我说:“狸猫换太子啊……”' H+ _% F3 P2 f( @9 ~  e3 q( u8 O8 X
什么玩意,没头没尾的,喝多了写诗呢?
& s+ B8 R+ I7 `( W0 P那阵子我刚离开体制内,每天闲得慌,也不知道靳豪在忙什么,以为他重新摆摊卖狼牙土豆了,还去蹲过他,结果土豆王子不出摊,留我和一群小学生茫然四顾。
- u$ u$ _! h2 G4 m$ h# e直到年底,靳豪主动打来电话,邀我到家里吃饭,“有正事。”4 C+ N: L  O% g% a, s7 j# T
就是这顿饭,他给我画了一大饼,坑得我欲哭无泪。: N2 a+ x/ J/ q' {8 y-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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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陪靳豪出行,我压根没觉得他能有什么正经事,可是我还是想去。一来我好歹是他聘请的幕后“忍者”,二来我倒是想看看,亿万富豪的家到底啥样。
9 F( C6 `  a3 h$ |" a2 H结果这一去,愣是给我开了眼。0 X- [3 r- n, r4 U) o: [% \/ E
靳豪家地处新城区的核心地段,近四百平米的大平层坐拥繁华的金融中心,被小区公园般的景观包围在最里面,完全隔绝了商业的喧嚣。
5 \2 D/ Q, T% D, F* ^" N+ W他家的装修复古欧式,典雅的红木欧式家具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彰显雍容,编织考究的地毯走上去像是踩在云上,阳台上的花卉也能看出经过了细致的修剪。5 L3 U. [' F8 h' H; w9 D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如此奢华的房子里,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富豪的生活。
/ `, ~. j6 n" b! d“兄弟,有些人真的一出生就在罗马,有些人一出生真的就是骡马。”6 a, @4 P% |$ u% U
那天在靳豪家里,我简直尴尬得要死。老靳跟我聊着天,手里的烟就没断过,靳豪妈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假装翻书看报纸,就是不说话。四百平的豪宅塞满两人不合的空气。
% ^. W: w( }3 S5 W. ?# X0 M; r晚餐时,保姆前摆好餐具,餐食按顺序分到每个人的盘子里,汤也用精致的陶瓷盅盛好,端到每个人面前。
4 X) j* l; b- A但是我总感觉,那张长方形餐桌过于巨大了,每个人都离着老远。+ W5 n2 s3 p% W) i7 u
靳豪的妹妹坐在我旁边,她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合身的灰色女士西装,胸口别了一枚燕子造型的胸针。用餐时,她和我聊起企业经营中涉及法律的问题,还发表了一堆企业管理方面的观点。# j9 p, [! ]0 V: ~& ^( h. i
她说话的声音温柔而有力,眼神不断扫过每一个人,每当她父亲举起酒杯和我碰杯时,她都恰到好处暂停自己的表述。$ U) G3 H" y' |. K/ K* h
送我离开时,靳豪和我在小区里走了一会儿。提起他妹,靳豪说:/ [2 ~/ w. I4 }3 h
“我妹对公司的经营有很多自己的想法。”9 R  L* ?& B0 i* U( q( {
“你呢?对公司经营有什么想法?”4 R) E: b+ n# a/ A& o+ A8 E
“我哪有什么想法,我没那个本事,接不了我爸妈的班。”
3 \5 z( J9 k+ d1 y  o" X+ d/ K这是靳豪第一次明确告诉我,他对接手家族企业没有兴趣,在他的描绘里,卖油炸狼牙土豆才是不操心的好生活。可是他显然没想让我也过上这种“好生活”,问我:
& J2 N2 W5 T# p1 C$ b8 u“听说你从体制内出来了?”
# u6 G* ~" U) x/ n! y' k“出来了。”
0 V; ?( d: b6 t  E1 G“挺好,咱俩合伙开个律所?”* J% Q# n3 M& Q9 t: {8 Q( ~
我都没反应过来,他就继续说:“你看我们家公司现在的情况,上百个诉讼案件,要应付这些案子公司也要找律师,还不如你跟我搭伙开一个律师事务所。
" W# F9 `2 g9 J8 [“我就拿我们家公司的案子作为资源入伙,这些案子就能养活整个律师事务所,外面的业务那都是净利润了。”: [8 \# k  a" V6 n
当时我离开体制,整个人迷茫着呢,虽然瞧不起靳豪,可是他们家有钱,有案源,这些都是我亲眼目睹,我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0 G" |3 B5 @; j# k0 @& v于是我找到三位合伙人,凑齐一整套班底。因为执业年限和个人问题,我们没法直接开一家律所,只能暂时挂靠在别人旗下开展业务。5 _6 G+ m7 w( X
这就是“不要脸律所”最初的起源。
& D, u' z9 @, Q) {+ D: Q( [8 _  W我们的办公室,就偏安在靳豪家那栋楼里的一隅,一年多的时间里,除了靳豪家公司的诉讼外,没有接任何外面的业务,但是做他们家的案件,我们也成了“常败将军”。5 v! `* U# Y, y8 o1 s; G/ O& `4 ]! q0 |
靳豪家公司的案件看似平常,背后总是隐藏着巨大的漩涡。
# n1 I- ]% |0 }. ~* d8 {在一起合同纠纷里,我们亲眼目睹公司法定代表人现场承认对我们极为不利的虚假情形,也见证过好多次的虚假交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盖上公司的公章,成为无法辩驳的事实。
) Q0 [) d+ W' g% l其实这些案件,都是靳豪父母两派势力的较量。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老靳家的亲王们手里很快没了项目,靳豪妈那边的外戚,也被资金链断裂的困局。
. n% @8 J# u* F0 x) k这家亿级企业像是一艘即将沉没的巨轮,掀起的漩涡先把周围的小船吞噬进深渊。
3 i+ m; P7 b7 u- C3 L我们就是其中一艘。起初,他们家公司还能正常支付律师费,慢慢地开始延迟支付。7 R, j& W: W& Q* l* ^+ D
再到后面,他们不断被保全,不断被执行,不断陷入新的诉讼,众多分公司一并陷入困境,我们的律师费变成白条,直到年底成为一张薄薄的律师费对账单,一分钱也见不到。# T2 [3 |, W5 j- l  D2 b; d' }( W
没办法,我们只能接外面的业务,拼了老命自寻活路。' m9 V+ i) o# l
靳豪这个始作俑者,倒是“忙得”不可开交。+ I, p* s3 B8 p! b6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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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搞律所的同时,靳豪在公司里成立了一个招投标部,专门到处投标揽业务,这件事没有遭到任何人反对。就在招满了人,大家准备好工作时,他竟然把腿摔断了。+ i8 }  d/ C# h+ @. r
招投标部门顺利组建的第一天晚上,他一个人喝光家里所有的酒,点了外卖送酒,盯着手机屏幕,期待外卖下一刻就能敲响他的家门。* ], r2 }1 c: B  A; R4 F) d$ Z% Q
可是外卖迟迟不到,靳豪实在等不了了,感觉一分钟都等不了了,他在窗前望了望街对面的超市后,穿上外套冲出了家门,结果横穿马路时被车撞了。; n3 v9 R3 g8 @- a! `& b; W
医生告诉他,康复期间不能喝酒,这一次是他戒酒最长的时间。他说:“相比喝酒,我还是怕死的。医生不让喝就不喝吧,早点康复好了能早点喝。”$ u# g& {- X+ @# [* i. D
每天不能喝酒成了靳豪最痛苦的事,我们去他家看望时,家里依然有一股酒味。
9 U, K: j3 }) ^3 ^6 O; ~! Z( m“你还在喝酒?”
8 X: t$ ]# ^  {8 g& K* j靳豪指着桌上白色的陶瓷碗,里面盛着满满的白酒。
' f+ d, t4 _0 G! q  _; o% ?! P“喝不了,医生不让喝。我放那儿闻闻。”1 n% O/ j  {. R: P( Z
那天晚上,我们在靳豪家里吃饭,他的确没有喝酒。他夹起一筷子菜放在米饭上,端起装着白酒的碗,猛吸一大口酒味,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撂下盛酒的碗,端起饭碗刨一大口。
) w7 T3 [, w9 s( Q/ V- R“你不是只喝啤酒吗,怎么闻上白酒了?”' l# p$ |, q9 F  Z
“没办法啊,啤酒闻不出味道。”
5 T' `, q+ V! X9 U我看着都有点害怕,一个人对酒精依赖竟然能到这样病态的程度。
( ~4 N1 E9 H8 w% e4 |那晚离开后,朋友跟我说,靳豪原来不是这样。4 O& C  I2 a- h+ h5 m) `& c
很小的时候,他就被爸妈送到美国念书。家里忙着挣钱,没人顾得上他。谁也不清楚,靳豪在美国学到了什么,只清楚大学毕业后,他顺利回国,和另外两个富二代一起筹措资金,准备进军房地产行业。; _$ K4 X0 z! p  W
这时期的地产行业,早已不像九十年代、千禧十年那样充满机遇,遍地捞金,有泡沫,也有圈套,三个年轻人虽然势头很足,想着利用手头的资金做杠杆拿地,但是很快就被人骗了个精光。1 Q9 p" ^7 I8 j& y
沉寂许久,靳豪毅然打算脱离父母,独立发展,他经营一家酒店,做了挺多功课,可是消防和卫生检查没过关,停业整改,酒店没撑过两年,倒闭了。6 h# Y* u5 i8 J$ @
再见到靳豪,就是他酗酒成性,摆摊在街边炸狼牙土豆了。
3 @' Z+ Z6 [) R# t听到这儿,我感到一股莫大的讽刺,靳豪家的公司在野蛮生长的年代崛起,靠消防工程赚得盆满钵满,而他却因为消防没过关,被搞得七荤八素,啥也干不成。% c7 I) v. g4 c  w, p0 y
半辈子一事无成,是挺难受的,我心想着,对靳豪产生一丝同情,但也只有那么一点,因为眼看着他管理下的招投标部一个标都没有中过,浪费了几十万后,原地解散了。3 S( i. q4 Z: L% e' Y, A% ~" c9 V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居然跟我说:“其实嘛,工程行业就是这样,有几个项目是正儿八经招标来的?你们不懂,狸猫换太子哟……”; t- n: o, @9 ]' G( y! ?
他再次重复这句话,我不明白是啥意思,也许是想说,他表面失败了,其实成功了?可是他成功什么了?狸猫要是招投标部,那太子是啥?简直不明所以。
+ O' u' E& I% r9 a/ h解散招投标部,靳豪转而当上了自家公司的厨房总管,每天早上从财务那里领一笔购买公司食堂午餐和晚餐用菜的钱,开着他的豪车,将一堆肉蛋鱼菜拉回公司食堂,用中午买菜的回扣买两瓶啤酒,剩下的再买四张五块钱的刮刮彩,每天周而复始。
7 r( f8 h5 M3 W. Z0 `+ d! i与此同时,他家的企业正在一点点走向末路。靳豪妈已然退出,老靳每天还到办公室,泡杯茶,打开电脑,玩一整天麻将游戏或者斗地主。! j7 Q# m) v: a9 ~/ ^
每当有债主来要债,他总是笑脸相迎,爽快地签下名字后遗憾地表示公司没有钱,请他们找法院要求破产自己的公司。- S$ A/ S/ Y& [6 a% g
公司临终时,我再次到他父母家做客,老靳和靳豪妈还是那样,可是这次靳豪的妹妹,和以往截然不同。; W) ]# y4 }8 R( E+ s) W& A
晚餐时,她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出卧室,穿着皱巴巴的睡衣,面色憔悴,头发散乱着,整个人仿佛有一种垂死的气息,再也没在饭桌上高谈阔论一句。  N; P6 ?1 H) h;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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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靳豪设立招投标部不久,她立刻搞出招投标二部,可是整个公司日益凋敝,这个部门也没能做出什么像样的成绩。
' [. e2 ~$ h$ Y前年春节,靳豪家的公司人去楼空,彻底宣判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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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7 e1 r! y9 A8 \靳豪家的公司彻底在行业消失,而他慢慢从我的视线淡出。我们新的办公室距离他父母家不算太远,偶尔路过时,我依然会想起他们家阳台上冲着天空绽放的红色蔷薇。
5 f5 I" S0 {" V2 [靳豪成为律所的影子股东,为了装非律师合伙人,我们成立了法律咨询公司,他在工商登记为股东后,很快便提出要我代持他的股权,不在公司的工商层面体现。
5 w5 W& G/ j9 i5 I; N" A3 U2 Q* |/ }他从不出席律师事务所的活动,不参加律师事务所的股东会,我们的开业典礼,年终答谢会他都从未出现过,每次邀请他参加时,他都会以自己在外出差为由推脱。2 u" U" O9 |! ?( `3 Y1 c! _
其实我们都知道,他并没有出差,也没有再继续卖狼牙土豆。
7 d$ c: S5 K: r& J, c' u和妻子离婚后,他的前妻带着孩子去了美国,他留在这座城市跑起了网约车。每天睡到自然醒,出门跑一下午,晚上停好车,在家附近找个大排档喝点酒。0 R: g0 [" n9 L) {
今年年初,我们决定换一个更大的办公室,想起了曾经靳豪家公司的那栋楼。和他父亲沟通后我们才知道,那栋楼的产权已经不在公司名下了,在靳豪名下。
, M' D6 x: C. Y" G8 D7 m/ P2 D  F靳豪早已把那栋楼的产权给了他前妻,但是他和前妻感情不错,还能勉强说了算。0 v: P: f( h- ?2 I4 x
“租吧,以后我就是房东了。”/ t4 v( t' v9 m) ^, v  ]/ M. y# j
靳豪象征性地收了点房租,把一整层楼租给了我们。+ E6 P7 j  j  f( k
“只有档案室你们不要占用,里面东西太多,没地方搬。”% X0 Z. g/ m- ^, i" q
整栋楼,有租给培训学校的,有租给咨询公司的,有租给辅警中心的,顶层租给了我们律师事务所,楼里已经没有任何和过去他家企业有关的东西,除了神秘的档案室。
& o. d( `+ D" T; A4 `那时候我觉得,靳豪被不可逆转的命运打败了,从富二代的神坛跌回了寻常百姓的人间。可是很快,我们发现有点不对劲。+ g! Y. V; j/ N% A
今年九月,一桩离奇的诉讼把靳豪全家告上法庭,原告是他们家公司的供应商。% ~0 _: G+ D0 S/ ~, a# f0 e
诉讼请求有两条,第一条是要求靳豪家公司的股东履行股东的出资义务,实缴出资;第二条是股东抽逃出资,应当承担相应的责任。- v* N& ]: h: z- Z0 t) S
这事邪门儿的地方在于,如果我们拿出第一条的证据,证明“靳豪家的股东实缴出资”,就必须拿出九十年代公司刚成立时的账本。# X5 s, L5 F2 u6 b! c3 O+ D, c9 ^
年代久远,那时的账本齐全与否暂且不说,就算能拿出来,我们也不想让这烫手的东西呈上法庭。
4 q4 f1 P9 n& O那个年代法律意识并不健全,老板们多数都觉得,公司的资产就属于自己,没少拿公司的钱往自己兜里放,更何况那么多年的账,很可能还牵扯到税务问题。
9 G7 \' S, w) s1 j* B5 t拿出账本,证明“靳豪家的股东实缴出资”,就意味着我们得剖开自己的肚子,给对方证明自己吃了几碗粉,真到那时候,就会流出许多不能见光的“脏东西”。
' i. e! j! r8 |: B. _& P这就正中对方的下怀,这些“脏东西”恰巧就是第二条,股东抽逃出资的证据。
+ j9 X& ?) J" A( \' z, a3 V% k不拿账本要承担责任,拿了账本要出人命。
+ U( D5 L+ C/ C- @0 \2 _; f2 S案件由我们律师事务所一位在法院工作过的前辈担任顾问,他说:“我在法院干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杀气这么重,手段这么邪的民事案件。
# I7 A6 \9 U8 B& H" s$ s. J, v" F. I# }“你看啊,这个案子里,对方提交的证据主要是视频,监控视频跨度长达七八年,财务室、董事长办公室,包括走廊的监控视频,都在指控他们家把公司的钱挪到私人手里。”
& X! X8 J: N# ]( K  p" R可是没有人知道,原告是如何取得这些证据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靳豪父母其中一人曾经在公司里安插内奸,现在这个内奸不知道为什么,反水了。4 R2 R4 H* k% F) }# G# F
“原告真正的目的是证明他们家人抽逃出资,这可是涉嫌刑事犯罪的问题,要把他们一家子送进去。”
+ Z! o4 v! [; ~) a( M得知扯上刑事案件,可能要蹲监狱,靳豪全家都紧张起来。曾经气量不凡的亿万富豪,此刻焦虑缠身,与普通老百姓也没有什么区别。& }+ T" _' J; o
唯独靳豪,好像一点也不害怕。他来了一趟办公室,草草签下委托书后便离开了。送他坐电梯时,我暗示他这个案子背后有很多问题,他却轻描淡写地说:; m, P! ^+ B  ?
“谢谢了,我都知道。我先走了,今天的单量还没跑满,跑满有奖励。”1 p. E( e2 z# J$ ^/ |3 T
站在电梯间里,他冲我笑笑,充满戏台腔调地来了句:“狸猫换太子啊……”# A4 S% m+ `: w  h% B6 p7 E+ b/ K1 W
这句话我已经听到好几遍了,从来没明白过。难道他自己是那个被送出危局的太子?有狸猫替他挡刀,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 j9 [) E8 b; \2 p9 T0 l电梯门咔嚓一声关上,我越想越蹊跷,脑袋嗡地一下,猛地冲回办公室,翻来覆去搞清楚靳豪一家的资产,浑身直冒冷汗,抄起电话打给这个疯子富二代。
, U' p1 }" X  q; F) |6 v* E“你他妈拿我们当成什么?”/ x& n/ Y1 N7 S5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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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9 w! `1 y. h9 O9 w8 {那个离奇的案件没有如期开庭,我们找到了合理的理由申请了延期。( r: F& \7 W% i1 e% c( |
靳豪不像他家里人一样害怕,是因为那个想要把他们家赶尽杀绝的人,根本没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1 \; g3 D* a! f1 |" l# Q7 m9 m视频证据几乎覆盖全公司各个角落,可是靳豪没有啥办公室,搞招投标,他整天不在屋里,到食堂运菜,回扣还不够他那辆车的油钱。
5 z; S& e% R  B更关键的是,即便对方想要置他于死地,也没辙。靳豪名下没有可以执行的资产。他名下的多数财产都委托给海外信托机构,一小部分转移到妻子名下。5 q6 g' E" _5 t* S$ z3 k7 h
这一小部分就包括他家那栋市中心的七层商业楼。1 v. r$ j; V1 }. C" \
这样庞大的资产转移,必然漫长且极容易走漏风声,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我还以为自己是他幕后的“忍者”,躲在暗处帮他出谋划策。
) G2 R# Z/ t. S- Q谁知道,还有一位高手躲在阴影中,帮助他谋划布局。, d, p# A" C6 E6 @' _; P& ^9 ?
靳豪本人,自始至终都在下一盘大棋,我、我给他推荐的律师,甚至整个律所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 a% I5 z8 q  w8 \* B7 r& ?
那天晚上,我们约在一家大排档见面,靳豪一上来就跟我道歉。' V: O) `9 E0 ~& O$ z+ v1 U! D2 [
“挺对不起你们的,特别是你和佟老师。”4 g1 A: d2 I& i0 V1 z
佟老师是我的合伙人,和我一样吃下靳豪画的饼,陪着我熬过律所最艰难的时刻。
$ T# @- W: U4 T' L4 L“开律师事务所的确是给你们画了一张饼,没想到你们把饼硬吃下去了,还吃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几年你跟佟老师是最艰难的,我创过业,还是有家里资金支持的创业,依然失败了。7 K: R( U/ m" Y3 ]2 R& v! g, D
“但是你跟佟老师不一样,除了我画的饼,你们什么都没有,我无法想象你们是怎样闯出来的,挺佩服你们。”
8 b9 F$ o4 {  s. c+ B0 Q  l$ V4 \0 \我让他别废话,老实交代所有罪行,不然我十天不洗澡,躺他车里,搞臭他的网约车!
" x+ l! t$ |& X7 L) J) z3 |靳豪笑着喝了一口最爱的勇闯天涯,“还得从我们家的内部斗争说起。”
# v% w* a$ X7 O最早靳豪找到我时,就不是光想调查分公司的案子。他明白家里有很多斗争,外部也有很多力量觊觎,亲王和外戚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是他手里的信息有限,搞不懂谁是哪头的,谁效忠于谁。* |$ u7 ?" L4 Y! G: C, C) D
太子爷的身份太敏感了,他只能一面装作躺平,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大爷烂泥扶不上墙,一面找到我,往这艘疯狂前行的巨轮里凿进一根钉子。
7 W9 p+ E+ o; S/ F0 S9 A2 ]0 N- O老靳放了分公司负责人一条生路,那时靳豪就想到了,家里要变天。出行路上一通胡闹,要找会所、辱骂分公司负责人,其实就是想找到切入点,判断出这位封疆大吏效忠于谁。
# D9 k" ~8 Y: Z: v, I$ s没想到走下来一圈,目睹整个公司千疮百孔,靳豪觉得必须搞一套自己的情报班子。
  Q* A8 ]# L# ?6 Y( `. @“有了律所,就能快速把你们送到斗争的核心,你们参与案件,我能够从你们手里得到第一手他们斗争的信息,这些信息能够让我作出预判性的决策。”. c- H6 c2 E, a6 _7 Y
“你决策什么了?搞那个招投标部,加速你们家公司死亡?”# b9 O0 M* z5 \6 E3 F$ z7 |
靳豪哈哈笑,“我都说了你不懂。我办招投标部,是想测试一下所有人的反应,我爸妈都是工程行业的老油条,他们比谁都清楚招投标里的门道。
% i7 \* b1 H( f% g  @“但凡他们站出来指导我怎么做,或者在招投标部只会浪费钱的情况下插手解散这个部门,说明他们还有心把公司搞好,遗憾的是他们根本不关注这些,只顾着自己的斗争。
& C0 E/ B: `8 E4 z$ ]; w$ s“最傻的就是我妹,他以为我是要夺权,紧跟着成立了招投标二部。”
& w$ R" S- I" F) [3 e/ W9 v0 I8 u1 J1 D说到这儿,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企业的生命力不是权力和财富,是共识和凝聚。我们家这样的企业就是没有共识,谁都有自己的算盘,谁接盘都一样,都是死。”
7 e3 D* e$ q! e2 H* Q" M2 `后来他解散招投标部,去食堂负责采购,因为斗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妹妹担心他夺权,防着他,律所也只能给他提供外部信息,唯有食堂是唯一的秘密通道。
( I5 W) v  q: O. {2 K) E6 X) ~, M“我负责食堂采购,一方面根据采购量大概能掌握用餐人数,意味着我大体上掌握了公司的人事情况,另一方面,如果食堂采购标准降低了,说明公司的财务状况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我必须加快实施我的计划。
9 U, G/ A0 J9 g“我作为股东之一,肯定会被牵连到,所以提前搞定海外信托,让我老婆去美国生孩子时就开始布局,不过这些,就跟你们没什么关系了。”
6 W6 ?* S( }3 I; J2 |  n靳豪的计划和布局,就是趁着这艘巨轮还没有完全沉没前,把尽量多的物资,拢到自己的救生艇里,而她妹妹自以为牢牢把控船舵,不容任何人染指。
0 k2 `  k% O3 g" D& w“你和前妻是假离婚吗?”我问。
3 I- H2 O0 A$ Q* s“嘿哟,真真假假,说也说不清楚。”% ~% x( ?& y0 A/ S5 r
靳豪打着哈哈,不肯告诉我真相。前妻是他在美国读书期间认识的,是一个国内的护士,那时她总是值夜班,过着美国作息,网络姻缘一线牵,这位出生在大山里的女孩,就这样嫁入豪门,又轻松随意地离了婚。
3 Z3 d1 e- j# d8 M, |& ?7 G6 Z9 M  Q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他们是真假离婚,唯一确定的是,前妻和孩子在美国生活优渥,靳豪手里也不缺钱。不知道搭乘他这辆网约车的乘客,能否想到前座的司机师傅,手里握着上千万资产的海外信托。
. u/ Q8 ?9 m$ T- ^$ Q: z那个晚上,我对靳豪七年来的印象彻底被击碎。他话里的信息量太大,还有很多不愿意给我揭秘的,比如真假离婚,比如藏在暗中的影子律师是谁?我都猜不透。
. j4 B8 j" h* ?# g临走前,我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嘴里絮絮叨叨的那句狸猫换太子,啥意思?”. @  g: O: s) T
“有空再说吧,我回去睡了,明天还得跑单。”) L8 E$ t7 k% t6 r$ J. n3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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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完整记录“不要脸律所”创建的过程,而靳豪是不可缺少的一环。那晚以后,我脑海里始终徘徊着靳豪那句“狸猫换太子”,不知道他反复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2 b+ F+ `* F2 ~( U
他数次欲言又止,让我有点糊涂,精明、果断、荒唐、胡闹,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V& A( r% v# ?6 c
在我死缠烂打下,靳豪终于带我来到商业楼里,那个神秘的档案室。屋子位于顶层走廊尽头,推开一扇木制门,轻微的霉味、纸张和油墨混合的味道窜进鼻子里。3 X( w5 S$ q9 s0 ~, t; \) F
大概四百平的房间,逐排码放着文件柜,每一座文件柜侧面都贴着不同的年份,上面摆了棕黄色的档案盒,标注着名称和信息。8 A+ E% a( Q9 x2 _8 O
就是在这里,我了解到靳豪家企业最完整的历史,他甚至从一个档案盒里,递给我一本布满霉斑的汽车行驶证,就是他家那辆九十年代宝马E34的证件。
9 \. ?% A: T) _5 U# w! d5 a这个档案室,好像是靳豪最后的堡垒,记录着整个家族的崛起与没落。而他的情绪也随着讲述不断起伏,聊起当年父母下海、勇闯天涯,靳豪有点自豪,聊到后面家族内斗不休,他却极为愤懑。
- |/ S1 V: c) ]% C1 C“他们不明白,企业需要经历真正的市场竞争,这个竞争不只是市场的竞争和技术的竞争,还是管理竞争和人才竞争。2 t+ `2 P+ V  k- u2 `8 w
“我的父母挣钱太快,他们站在时代浪潮上,动动手指就能赚到大笔钱,可是公司还是最早那个鬼样子,什么制度、管理都没跟上。”( Z, w- J+ r2 `7 {4 e/ O
到了靳豪回国时,凭他自己创业,已经很难像父母那时一样躺着赚钱了。所以当地产、酒店通通搞砸,靳豪意识到,在他的时代保存财富最好的方法,不是创业打拼,而是在街边炸土豆,躺平生活,想想挺悲哀的。
/ F# |0 a; O7 s3 v但是父母不让他躺平,反而想把他和他妹妹拉拢进各自的派系,他妹妹卷进去了,而他一点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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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6 ^; j: V$ K  o7 a* [靳豪手指轻轻点着一盒盒档案,说:“我看过一段话,说财富的传播和艾滋病一样,艾滋病靠血液传播,财富也靠庞大的家族血脉传播;艾滋病靠性传播,财富也靠性传播;艾滋病靠母婴传播,财富也靠继承传播。
) k1 p3 _3 ~4 E% h6 ?- a“你懂了吗?老百姓家没有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只有皇宫里有。”
  _2 V1 ^$ n2 i, z“什么意思,还是不懂,你是狸猫还是太子?”
" }6 h2 e. Q3 R3 V我的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事情不对,“该不会你是做局,搞这出戏的人吧?”: T1 I" i$ j& K- a# V
靳豪摇了摇头说,狸猫换太子本来就是一出虚构的闹剧,根本没这回事,可是创造这出闹剧的人,就是想把皇宫里那种血腥斗争,传达给世人。8 |* V' F& Q  I  Q& c) f. O
这出闹剧虽然莫名其妙,可是背后的权、钱、利益斗争都是真实的,刀刀见血的。( D" }" H* n7 r* w
“利字带刀只是手段,益字带血才是目的。”5 k, R" [+ p  y9 l1 V& P: ]0 ]
不管是狸猫还是太子,在这出闹剧里,都是牺牲品,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而靳豪只是一个拒绝参与这场“狸猫太子”的游戏,在时代和大势击垮巨轮前逃离的人。5 {: H8 u4 X& w* [  L: c
所以他要拼尽全力,不接班,不夺权,拼命让自己显得烂泥扶不上墙,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太子爷吊儿郎当,根本不是威胁。  F" {' ?- W2 f/ v9 u. F6 E
他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感到骄傲,反而显得羞愧、内疚。& R# l8 M# b$ Z
他说好像看着那艘巨轮着火,慢慢沉没,上面的人有的在呐喊,有的在抢救,而他只是拿着物资,乘坐救生艇逃跑了,“就像一个逃兵,精明也不值得自豪。”
. n2 ~% _$ G" T0 D/ z我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他酗酒的事情。每一次靳豪酗酒巅峰,都是发现家里企业有致命伤的时候,譬如出行看见所有分公司都在做假章,譬如荒唐的招投标部顺利成立,可是家里没有人在乎。* O1 D6 o( K; z5 {! _
一次又一次,他发现这艘巨轮没救,自己也无力拯救,只能逃走,他作为幸存者靠酒精麻痹自己。
' N' p1 ~% J5 V# `靳豪身上依然有很多尚未解开的谜团。
4 l; r( Y8 i7 Y5 L9 U比如我到现在都不清楚,那个帮助他转移资产的影子律师,究竟是何许人?他和前妻离婚,是真是假?他是怎样把那栋商业楼,转移到自己名下的?* y' p" O% K# O, C. K
我都不得而知,但是我确信,这是靳豪真正的底色,不是烂泥扶不上墙,不是精明得可怕,而是孤独、羞耻的逃兵。0 W/ @# ]$ X! h3 s+ z9 v( `
临走时,靳豪重新锁上档案室的门。我好像看见一个时代离我远去,那个满地黄金,野蛮生长的年代就像空气里的尘埃,落在地上,只留下有档案室里,满纸的荒唐。9 Q5 o. H: C+ X4 q! {5 k
我俩在走廊里慢悠悠走着,靳豪还没从那种气氛中缓过来,他说:$ O) }; C% ?0 H& E/ m+ O
“我是逃兵,可你们不是。当时给你们打白条,结不出律师费的时候,以为船沉了,你们怎么着也得散伙。可是你们没有,明明只有画的一张饼,你们愣是吃下去了。我挺佩服。”
! b0 p' b. u! b3 n靳豪告诉我,他在我们身上好像看见了年轻时候父母的样子,勇闯天涯,可是他父母身处野蛮生长的时代,我们没有。1 A) S. J; G# G7 N+ }9 J& N* _
看着律所日渐成功,他既佩服又羞愧。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不出席律所的活动,不参加股东会,年会也从不现身。5 \$ S, n" k0 Y, D2 T
天使投资人就给了一张饼,自己有什么脸参加年会?0 A; M$ S7 `+ k9 k  W
靳豪依然在开网约车,每晚喝点小酒,只是不再喝那么醉。他好像对这种日子挺满意,也不愿意做出什么改变。唯一的变化是,档案室里的聊天好像消弭了我们的隔阂。' x0 D+ t. |4 c$ y0 \) v* m
就在上周末,靳豪主动问我,今年律所有没有年会。
  \, B$ }; [' H  K我说今年过年早,时间太紧,估计也就内部聚聚,大家开心一下。
% M% ~- e' o. y; `( c3 G靳豪好像有点遗憾,红着脸,半天憋出一句:“我能来吗?”
, m( z; _# C7 j# ^9 L, x% n我说:“能啊。”5 ?, V- R" V" H: k2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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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豪这家人的故事,最让我有感触的不是哪个人,而是一种时代感,浪潮滚滚向前,拦也拦不住。" K1 G( ?; p& B9 ^7 u
靳豪爸妈那辈人,站在风口上赚钱,简直不要太容易。可是到了靳豪这,怎么折腾都是失败。
- x: Z6 F7 k- A# ?( d可是呢,张飞这些不要脸律所的人,就没站在风口上,愣是飞了起来——
! Y' u2 q4 N  h5 E他们为了一个虚假的目标,在2019年创业搞律所,不仅接不到案源,最困难时,长达一年没有收入。
/ |: V0 ~4 Y9 _5 j+ C# t5 I7 }但现在,律所也干得挺成功。
1 D, _0 R3 d- `' ~/ O2 D$ j2 a7 `迎着时代的浪潮,做容易的事,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q4 B4 \" X; z6 m! x0 F* Z. l1 A
可是偏偏有的人,就是想做难的、正确的,逆着时代的事。
" ~% K# o, b5 l0 x' l$ [6 c0 ^时代的浪潮,难追,也追不上。
# `8 C. [# S2 `& I( X不过,也不用担心。
+ I+ B6 l  W5 h0 G( h7 o9 z1 Y$ t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底气说一句,“不管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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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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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迪恩 小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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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大五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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